十四

　　文／中 原

　　看着地上的东西，陈昆一下子愣住了，原来，他辛辛苦苦地跑了个来回，“押送”的竟是一大捆捆扎得结结实实的旧报纸……原来，那天的所谓“押运”，其实是杜老板在考验他。

　　事过之后，杜老板不仅当面夸赞陈昆“忠厚”，还硬塞给了他500块钱。可陈昆的心里却一阵阵地打鼓，杜老板这究竟唱的是哪一曲？此后，陈昆就悄悄地多了个心眼。

　　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6月2日这天，杜老板终于又给陈昆安排了一项新任务，让他跟一个叫小东的小伙子一起，乘坐一辆租来的富康轿车，到武汉去接一批货。

　　出发前，杜老板专门把陈昆叫了出去，先给了他一部手机，让他注意随时跟自己保持联系，并且一再地叮嘱他，路上一定要多个心眼，既要留心司机，又要盯住小东，“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让他们去碰后备厢”。陈昆一听就意识到，这回，他是真的要干押运的活了。

　　陈昆他们是当天中午出发的。由于路上堵了一会儿车，等他们到西安时，已是夜里11点多钟了。他们把车开进了一家宾馆，按照杜老板事先的交代，陈昆只给司机和小东两人要了一个房间，他自己则在富康车的后排座上将就一宿。

　　那天晚上，陈昆蜷着双腿，躺在轿车后排座上，几乎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他一直琢磨不透，姓杜的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他总觉得，他们这次不像是去接货，倒像是去送什么东西，而且他们要送的东西，肯定就装在后备厢里。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姓杜的这么重视，不光不惜重金租来专车，甚至还派了两个人一路押送？陈昆越想越觉得姓杜的行为可疑，怕姓杜的在干什么犯罪勾当，怕自己被他利用，一不留神成了他的犯罪同伙……如此琢磨来琢磨去，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陈昆拿定了主意，要设法在路上弄清这趟武汉之行的真正任务，如果姓杜的确实是在干犯法的事，那就趁早解脱跟他的干系。

　　6月3日，陈昆他们一早就上路，还没到中午，就赶到了河南省三门峡市。

　　在三门峡服务区，趁着司机和小东上厕所的机会，陈昆偷偷拧开一瓶矿泉水，沿着后备厢上盖和箱体之间的缝隙，全部倒了下去。等司机和小东他们上完厕所后，陈昆自己也往厕所跑了一趟，回到车边时，他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转到车后，然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轻轻地叫了一声：“后备厢咋流出了这么多水呀？”

　　司机一听，慌忙就要打开后备厢看看。陈昆先看了小东一眼，然后让司机先别动，说是等他请示一下杜老板再说。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姓杜的一听后备箱在往下流水，似乎也很着急，就让陈昆马上打开来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在陈昆和小东的监视下，司机打开了后备厢，这才发现，水其实根本就没有进到后备厢里去。趁这机会，陈昆发现，后备厢里果真放着两只装得鼓鼓囊囊的编织袋。于是，他装作检查的样子，非常小心地把其中一条编织袋的拉链拉开一条小缝，很快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陈昆的心几乎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原来，编织袋里竟装着一捆捆崭新的百元大钞。趁着小东和司机没留心，陈昆赶紧拉上了拉链，然后装作没事似的，“嘭”的一声盖上了后备厢。

　　富康车重新上路了。陈昆坐在后排座上，表面上装作在睡觉，心里却一个劲儿地翻腾着。他已经看出姓杜的做的是假钞生意，也意识到自己已成了杜某手里一个小小的犯罪工具。想着四年多来提心吊胆的逃亡生活，和所经历的那些近乎荒诞的事情，陈昆又一次强烈地感觉到，当初的仓皇出逃，也许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像眼下这么东躲西藏的，何时才是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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