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 原

　　车在连霍高速公路上疾驶着，在离郑州越来越近时，陈昆终于拿定了主意。

　　按照出发前拟定的行程，车过郑州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从连霍高速公路拐上了京珠高速公路。一个多小时之后，因为要加油，司机将车开进了许昌服务区。下车后，看到服务区正好停着一辆从南阳发往郑州的客车，陈昆感到机不可失，赶紧把杜老板交给他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了小东，让他帮忙还给杜老板，并请小东转告姓杜的，他不干了。说完这些话，陈昆转身登上了南阳至郑州的客车。

　　按照最初的想法，一到郑州，陈昆就该直奔金水区公安分局，可是，等车真的开到郑州中心站时，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先回原阳看一眼大哥大嫂，然后再去“自首”。这么想着，陈昆一点儿都没敢耽搁，当即又坐车赶到郑州长途汽车客运北站，挤上了从郑州发往原阳县城的最后一班班车。

　　那天，陈昆从县城回到村口时，已是傍晚时分。当时，大哥正在院子里修理一件农具，猛一见像是从天而降的小弟，竟一下子愣住了。等陈昆声音颤颤地叫了一声“大哥”，大哥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小弟的手，激动得竟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失踪了4年的陈昆突然回来了，听到消息，二哥跟二嫂马上跑了过来，村上的邻居也都跑了过来，大哥家的院子里很快就挤满了人。

　　面对亲人们关切的目光，陈昆突然发现，自从到家之后，一直都没见大嫂的影子，就问大哥：“大嫂干啥去了？”没想到，他这么一问，大哥刚刚止住的眼泪，竟又大颗大颗地滴落了下来。大哥哭着告诉陈昆，就在他东躲西藏的第三年春上，大嫂因病突然离开了人世。

　　“大嫂她不在了？”大哥的话，在陈昆听来，如五雷轰顶，他愣了愣，突然拨开人群，跑进客厅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嫂的遗像前，伤心得差点儿晕过去……

　　天黑了，来看望陈昆的乡亲们慢慢地都散去。二嫂也拉着侄女到灶间做饭去了，大哥、二哥则陪陈昆坐在客厅里，又一次关切地问起了他4年来在外面的情况。当听陈昆说，他实在是厌倦了逃亡的日子，这次回来，就是准备将4年前的事情来个彻底了断时，大哥竟苦笑着摇起头来：“还了断个啥呀？你这个糊涂蛋！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公安局当初根本就没打算找你的麻烦，你说你跑啥呀跑？再说，都4年过去了，你又上哪‘自首’去？”

　　“你是说，我当初根本就没惹麻烦？不可能吧？当时，我确实是将那两个小混混都砸趴下了呀！”大哥的话，让陈昆感到非常意外，也非常震惊。

　　大哥说，当年，陈昆逃走的第三天，“稻香村”的老板娘就往他们村里打过电话，说那两个小混混只是伤了点皮肉，根本就没啥大碍，再加上陈昆是为了阻止他们胡闹，万不得已才动的手，所以，到现场去调查的警察，不仅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夸他敢做敢为哩。“当时，老板娘就让我设法通知你，赶快回去上班。可你倒好，一跑就没了踪影，我跟你二哥找了很多地方，都没能把你找到，叫我上哪儿去通知你回去上班呀？”

　　“可是，我半年后曾给‘稻香村’打过电话，也打过老板娘的手机，咋都没打通呀？”陈昆半信半疑地又追问了一句。

　　“我跟你二哥后来也去过‘稻香村’，才知道人家老板娘一家早就移民出国去了，你要是打个电话就能找到她，那才真叫奇怪哩！”大哥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咋会是这样呢？”大哥的话，让陈昆简直哭笑不得，他低着头，好半天没再吭声，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怎样一种滋味。4年来东躲西藏的寒暑，一千多个提心吊胆的日子，一段不堪回首的青春岁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等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准备“自首”时，却是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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