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总多年在商海里面扑腾，养成了说东道西指南为北的习惯。在江湖上混，总有不想见的人不想接的电话不想搭的腔。如果接了不想接的电话，对方在东城，常总就会说我在西城哩；如果对方从外地来到了洛城，常总就会说我在武汉。常总总是如鱼得水。

　　来电音乐响起，常总先看了来电号码，哈哈，是赵总啊，啥时间来洛城了？你也不打个招呼，不给兄弟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切！看不起老弟不是。我在外地，你如果不急我马上往回赶，不见你老兄啊我浑身不自在。现在你就离开洛城？哎呀，那笔款子我都给你备好了，你啥时间来拿都行。下一回你就别亲自来了，叫业务员来就可以，对对对，就是那个小马……那我不送你了，下回来我请你吃洛城有名的水席，还有那个……哈哈，不说了，祝你顺风！

　　合上手机翻盖，常总咧嘴笑了。

　　又是来电音乐响起，常总问：你是开封的小张？不对？浙江的小李？哦，是深圳的小马呀，你们赵总好吗？哦，还是为了那笔款子？你现在在啥地方？哦，已经到洛城了？那好，你直接到公司的财务室办，就说我说的……哦，就在财务室呀……不错不错，印章在我身上带着呢，财务规定就是他妈的……这样，我叫孙主任先给你安排到招待所住下，不要急，到我们这里有名的龙门石窟看看，很有看头哩……我？我在广州，手头的事还得几天办完，你一定得等着我……

　　这个时候的常总就在招待所对面宾馆的某个房间里从窗户往外张望着，看着孙主任把小马往招待所里领，看着孙主任陪小马吃、喝、玩、泡，让小马在招待所里住烦住厌住得腻味，住得想回家抱老婆。常总则用电话遥控着公司的一切。哪个生意人不想叫资金在自己的手里多转几个圈呢？！常总的事情老也办不完，老回来不了。小马知道遇上老江湖了，就准备打道回府。常总接到了孙主任把小马送进站的电话，这才退房回公司。

　　刚到公司的门口，常总的手机响了，是本市的号码，很生疏。常总让它唱了很久，就是不接。刚到办公室门口，常总的手机又响了，仍然是那个电话，常总得接了。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你是常礼银吗？哦，我是。你是……对方急切的语调使话语有些紊乱：我是车站……不，我是……哎呀，说不清，是别人叫我打这个电话的，是这样……常总打断对方的话说：我还在外地呢，等我回去你再打过来。

　　有电话了──常总拿起手机一看，是小马的。常总摁了接听键，张口就问：小马呀，真是对不起，我正在往家里赶呢，快到了，也没有送你。下次……什么？你说是我妈？在市医院？

　　常总这才想起这几天只顾应付小马了，把自己老妈今天来洛城看病的事情给忘了──要不是老妈带着自己的名片，要不是遇上了小马，老妈昏厥过去的后果还不知会咋样呢──真是谢谢你了，我马上过去。你一定要等我啊！咱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