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李崇武 文:林 颐

　　他是她爱过的第一个男人，春天枝头的第一朵蓓蕾。

　　很俗套的戏剧性开场：她在夜归路上遇险，而他适时出现，充当了英雄的角色。

　　他们认识了。这样的认识，很容易产生爱情。

　　他在一家酒吧里当乐手。周末的时候，她去看他，坐在角落里。抬眼就能看见他，灯光打在他身上，一件柔软的似乎随时会飞扬起来的白衬衣，上面微有皱痕。他长发披肩，眼睛痛苦地紧闭。”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高亢的歌声，雾里号角一般悲凉粗犷，撕心裂肺般的绝望。她的心揪紧，感觉到了疼，全新的、尖锐的，近乎狂喜。

　　多年积压的热情突然喷发了，她坚定地、径直地走向了他。他劣迹斑斑，打架，飞车，说粗口，有一大堆酒肉朋友。他并未隐瞒自己伪装纯洁，他的坦然和黑色幽默反而强化了这些经历在她心里的传奇色彩。她冒冒失失地、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

　　他的生命里，曾经有过很多女人，多半是夜半来天明去，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这样的女人很麻烦，他起初并不想接受，可是，她的热情、纯真、美丽，让他拒绝不了。他们住到了一块儿。

　　他被她感动了，想着，这样美好的女子，该珍惜的，自己浪荡了这么多年，也该收收心安定下来了。他跟她过着居家的生活。她为他煲汤、洗衣，一如他的小妻子。这样平和的幸福，起初，确也让他觉得满足的。渐渐地，他就觉得了厌倦。

　　射手座男子总是这样，独立精神很强，喜欢我行我素，不愿受到别人的约束，视野总是向着新的地平线。这是他对自己性格的注解，其实，不过是个借口。

　　酒吧是个热闹繁杂的地方，很多的人，来来去去。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并不顾忌她的感受，他比较注重的是自己的感受。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曾经想过为她改变，但太难，真的难。所以，他选择恢复他潇洒不羁的浪子本色。

　　她不肯放手，她陷得太深。她试图约束他，破坏他和别的女人的约会。他所有的劣根性都暴露了，居然动手打了她。他们的爱情也走到了尽头。

　　很多年以后，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对我讲述这个故事。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她手中的玻璃杯上，她轻轻旋转着杯子，流光溢彩。她叹息着：“虽然只是一块玻璃，但是在特定的瞬间，在特定的阳光下面……”

　　我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一些爱情，只是不小心爱上了一块玻璃，而在那个奇妙的时刻，你却以为，那是一块璀璨斑斓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