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道很怀念以前在部队每次见到许世友都会敬一个军礼的那段时光。 　　王怀道以前在部队的照片。

　　■记者　魏春兴／文　见习记者　王振华／图

　　前不久，当电视剧《上将许世友》每晚在央视一套黄金时间热播时，市民王怀道总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有时还免不了对老伴和儿子唠叨几句：“你们都别跟我抢遥控器！”王怀道并非一位普通的观众，而是曾在开国上将许世友身边呆过的一名文化兵。每当屏幕中的许世友出现，他心里总是汹涌澎湃。剧中人物的非凡气质与风度，勾起了王怀道对30余年前的往事的回忆。

　　满怀梦想　步入军营

　　王怀道家住洛龙区安乐镇郑家村，今年５９岁。１９６９年１２月，２１岁的王怀道满怀梦想应征入伍，来到浙江海门某部新兵连报到。王怀道曾在原关林公社编过剧本，这一经历为他提供了机遇：在新兵连当了９天文书后，他就成了一名专业的文化兵，被部队分派到浙江台州地区的地方报社红台州报搞军队题材方面的报道。１９７２年５月，王怀道再次踏上征程，被从红台州报社抽调到南京军区政治部宣传部，执行３个月的临时创作任务，这让王怀道有幸亲眼见到令他崇拜已久的传奇将军许世友。

　　上将小兵　互认老乡

　　除了王怀道，临时创作组还有5人，分别从江苏、上海、安徽等部队抽调而来，军区政治部宣传部特地腾空一间房屋，让他们专心创作反映军队优良传统的短篇小说集《冲锋在前》。王怀道感到奇怪，偌大一个军区大院，干部战士上千人，增加了他们6个外地来的不起眼的新人，不到一个星期，竟被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的许世友洞察了。

　　那天是１９７２年５月２４日，王怀道被抽调来的第5天上午10时，他们正在腾空的房屋里听带队的郭民伦干事布置任务，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位首长，他中等身材，两鬓灰白，体态较胖，看上去有６０多岁。郭民伦马上起身，向首长敬礼，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敬礼。然而，首长脸上却露出些许惊讶。郭民伦察觉了这一点，马上向他汇报。王怀道说，听过介绍，他才吃惊地发现，面前的这位首长，正是他心中一直崇拜而又从未谋面的传奇将军许世友。听完简单汇报，许世友问：“这些小同志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顺势坐在郭干事搬过来的椅子上，又接着说：“坐下，都坐下说话。”郭民伦答：“是搞创作的。”还没等郭干事说下去，许世友再次发问：“创作？创啥作？”面对大军区最高首长的问话，郭民伦赶紧解释，这是从各部队抽调来的笔杆子，文化兵，写文章写小说的。许世友一听，立刻提高嗓门，一脸怒气地说：“写文章，要写就写些军队的光荣传统，写英雄事迹，写好人好事，不要他娘的像上海那俩秀才（‘四人帮’中的张春桥、姚文元）一样，摇着破笔杆子光写些害人文章。”

　　王怀道讲，当时他们都知道，许世友所说的“上海俩秀才”是指谁，但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不敢吱声。很快，许世友口气缓和了下来，同小兵们拉起了家常，并询问都是哪里人。当王怀道说出来自河南洛阳时，许世友笑了：“咦，还是个小老乡哩！”王怀道说，大家看到许世友笑，也都跟着笑起来，刚才紧张的气氛一散而光。

　　轻松之余，他还敢向许世友发起问来：“司令员是河南哪地方人？”许世友笑了笑：“我是跨省公民，过去是湖北麻城县，解放后老家划给河南，变成了新县，你说我是不是河南人？”许世友回答问题还带着一句反问，这让大家都笑了。

　　王怀道没有放弃向自己的崇拜者发问的机会：“司令员，那您去过俺们洛阳没有？”许世友速答：“登封算不算洛阳的，我在登封好些年头哩。”听将军这么回答，王怀道连连说“算”，他还告诉大家，戏剧《卷席筒》里的仓娃儿，就是到洛阳和他哥哥曹宝山见的面，登封县属于洛阳地区管(当时)。许世友一听笑了：“知道的还不少哩！”当被问到是否到过洛阳城时，许世友讲，他１３岁那年，曾随师傅从少林寺到过白马寺挑东西，但是没有进过洛阳城。

　　见将军脾气不错，王怀道胆子更壮了，问：“听说首长年轻时到少林寺出过家，是真的吗？”许世友脸一绷：“胡扯！我那是被逼得在家里呆不下去了。为了报仇，我去少林寺学武艺，要说出家，只能算是带发出家，叫俗家弟子，知道吧？”随后他又大笑起来：“要不是看你是小老乡，不经打，我一脚把你踢到屋外的花池里。”在王怀道记忆里，许世友当年的讲话，一直保持着河南本色，说“咱”而不说“我”，说“中、不中”而不说“可以、不可以”，说“屋子”不说“房子”。

　　传奇将军　约法三章

　　首次见面那天，许世友还跟王怀道等人约法三章，这在王怀道心中成了永恒的瞬间。许世友用带教导的口吻说，首先，笔杆子要为工农兵服务，要写工人、农民，写革命军队的光荣传统，写英雄事迹。其次，不能放松学习，随机关参加政治学习，也要随机关出早操。文化兵也是兵，当兵不习武不训练，就是空头政治，就是等着送死。除了写文章，每天要安排一两小时训练。再者，军人要像军人的样子，遵守纪律，听从指挥，走起路来挺胸阔步，“不能像那些酸秀才，说话吭吭啊啊，走路踢踢踏踏，弯腰弓背像个虾米”。“好了，就这些。”许世友约法完毕，起身离开。带队的郭民伦干事赶紧说，首长讲话很重要，大家要正确领会，不要曲解，更不要到外边随便乱讲。此时，许世友转身已快要跨出屋门，听到这话后，扭过头来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讲去！”然后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在那个年代，许世友的一句“讲去”，在王怀道心中烙下了另一个深深的印迹。

　　目睹身手　大开眼界

　　王怀道第二次见许世友，是当年6月部队传达中央军委关于整顿军队的一次会议上。会上许世友展露出的本事，让王怀道眼界大开。会议上，许世友的讲话激情洋溢，他开门见山地说：五谷丰登，天下太平，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这些年来，没有仗打了，在搞和平建设，有些干部就不知道，你们穿这身军装是干啥，不出操，不训练，养尊处优，特别是有些团级干部，大腹便便，人没到办公桌那里，肚子就顶住办公桌了。像这样，还咋带兵打仗。这时，会场下咳嗽声、嗡嗡议论声不绝于耳。王怀道说，细一看，除了军区机关人员，当时到场的都是师以上干部，确实，大腹便便者不在少数，可能是许世友的话打击面太大，下面难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到这种场面，时任南京军区政委的杜平笑了笑，只见他跟许世友耳语了几句。紧接着，许世友抬手看了看表，宣布休息20分钟，要求参会人员按建制在军区的大操场上站成两排。王怀道讲，当时各部队首长站操场中央，他随机关人员靠着围墙站。当时许世友指着两米多高的围墙，说：“不服气，谁上?”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无人出面。停了一会儿，许世友接着说，这两年我身体也大不如前，“你们肚子大，我肚子也不小，可我还能带兵打仗”。话未落音，只见许世友踢了几下腿，从围墙根部后撤四五步，腾身一跃，跳到两米多高的墙头上。他拿起放在墙上凸出半截的一块砖，一按一扭，砖头瞬间变成碎块。顿时，操场上掌声四起。这时的许世友，可是66岁的人啊。王怀道说，他对许世友的崇拜之情，由此也迅速升腾，他使劲地鼓掌，把手拍得生疼。

　　没能合影　抱憾终生

　　由于王怀道只是临时抽调，3个月的临时创作过得飞快。与许世友经常谋面的他们，自然期望与这位传奇将军合影留念。终于有一天，他们向许世友提出合影留念的请求，不想许世友在摄影师即将按下快门的时候，却突然拒绝合影。王怀道笑着说，以前，他们一直认为这是很没面子的事儿，所以谁都不愿提起。

　　王怀道记忆犹新，那时天还很热，大概是8月底的样子，他和同事们的任务基本完成。有一天，大家向带队的郭民伦干事提出，和许世友将军合影是每个人的梦想，希望他能向首长提出这一请求。让大家高兴的是，起初许世友欣然答应。王怀道讲，那天许世友仍是一身军装，站到大家中间。然而，正当摄影师准备按下快门时，许世友突然喊“停”，然后手一挥，说：“我不和考核不及格的兵照相！”

　　许世友先是指着一名战士，要求他把射击练好，考核及格。然后，他又向王怀道发问：“还有你，小老乡，投弹还不及格吧？”听到这话，王怀道的脸一下子红了，冒出一身冷汗，他和大家还相互瞅着，不知道该说啥。许世友说完这话，又对大家讲：“我几乎天天在这军区大院里，你们只要过了关，啥时候找我照相都中。”然后转身走了。

　　虽然许世友这么说，可王怀道至今也没能实现心愿。“真没面子，说实话，那天中午饭都没有吃。”王怀道话语中仍然带有遗憾。当时，王怀道身高约1.65米，重50多公斤，他也很奇怪，为啥０.５公斤重的手榴弹，有的女兵趴地上都能扔出30米开外，可对他来说，一直到从部队复员时都未过关，成为终生的遗憾。

　　（线索提供者：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