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基层调到局机关。科长老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知道我口笨，因此告诫我说：“机关不比基层，你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凡事多动脑子想一想，切记祸从口出的古训。”

　　我听了暗自好笑：机关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必要那样谨小慎微吗？

　　但很快，现实就给我上了一课。

　　那天，老孙让我把一份材料送给市局一位领导。领导并不像我想像中那般严肃，他很和善地接过材料看起来。很显然，领导对这份材料比较满意，他一边看一边点头，脸上还带着微笑。他很快看完了，用一种赞许的眼光看着我说：“孙科长一直夸你的笔杆子不错，今天一看果然不假！”

　　我虽然得意，但还不至于忘形，因此谦虚地说：“您老人家太夸奖了，我得经常向您老人家学习！”话未落音，领导的脸突然就沉了下去，我只得尴尬地告辞离开。

　　回来后我跟老孙一说，老孙连连摇头，说：“你呀你，你怎么能叫领导为‘老人家’呢？”原来，这次市局机构改革，领导的年龄刚好处于敏感段，是留是退还未定论，这种时候我一口一个“老人家”地叫得又响又甜，他不恼才怪。

　　我没想到年龄里面还有这样的学问，只能自认倒霉。老孙说：“年龄这种东西，你越往里面钻，就会发现奥妙越多。”

　　果然，不久，我再次领教了年龄的学问。

　　这一回，上级一个检查组来我们局检查工作，带队的是省局一个姓王的副处长，三十出头的模样。

　　那天检查组在我们科室检查工作，午餐时老孙安排我一起作陪，说是多接触一下领导有好处。这样的机会我当然要好好表现。

　　我端着酒杯，满脸真诚地说：“王副处长这样年轻，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我还想再说，一旁的老孙已使劲掐我大腿了，再看王副处长，脸色已经晴转多云。

　　事后老孙告诉我的确说错话了。那个王副处长虽然看起来三十出头，实际年龄已四十好几了。正因为他外表过于年轻，两次提处长时都因“不够稳重”没被通过。

　　老孙长长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年龄这门学问，你要补的课多着呢！”

    李文勇＼文    选自二○○七年一月十八日《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