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健 摄

　　家乡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忙年了。

　　小时候，大人忙年时我插不上手，就缠着爷爷讲古。

    □李 舍

　　爷爷边忙着给我做吃扁食的叉子，边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有关年的传说。他说古时有一个叫年的怪兽，长居深海，每到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但这年兽惧怕红色、火光和炸响，因此，为了驱赶年兽，每年除夕，家家贴红对联、放爆竹，户户烛火通明、守更待岁。

　　记得当时听了这个故事后，我很乐观地告诉爷爷：那是因为年还小，等他长大了就会好的。听了我的话，爷爷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了牙的嘴上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

　　长大后，从书本上读到苏轼写下的《守岁》名句：“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方知守岁的习俗，既有对逝去岁月的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后来，教我语文的恩师告诉我：我国古代的字书把“年”字放禾部，以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由于谷禾一般都是一年一熟，所以“年”便被引申为岁名了。

　　在年复一年的轮回中，我由听古的孩子变成了讲古的妈妈。当我向儿子讲起年兽的故事时，儿子非但没有好奇，反而和我理论道：哼！什么嘛！现在不管过年不过年，大街小巷霓红闪烁，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年兽早被吓没了。

　　儿子的小小世故让我多少有点失落，生活在物质丰富的新时代，他怎么能了解妈妈小时候的“年”景呢？怎么能懂得，在那还没迎来光和电的年代里，除夕的点点烛火曾给了那代人多少的遐想与欢乐！

　　也许，一个人的童年生活会影响到长大后的思维，一直到现在，每到过年时，我都会想起爷爷讲的那个故事。想着如果真有年兽的话，在经历了无数个除夕后，年兽也一定长大了，随着长大，年兽也一定会变得沉静内敛、温顺了许多吧！

　　又要过年了，在我把新挂历又翻了一页的时候，小妹给我发了条信息：咱娘只在家过了十来天就又去侍候咱姥姥了。多希望娘能在家多待几天啊！可是，去看咱姥姥时，姥姥瘦得可怜，她老人家毕竟养了咱娘啊！

　　小妹总想当救世主，可她却无力阻挡人间的生老病死、亲情轮回。在疼娘的同时娘也在同样疼着她的娘，过年就更不必说了，多少年了，每年除夕，我的娘都是守着她的娘过的，尽管也担心着孩子、挂念着丈夫和家。

　　过年时家里少了陪她娘守岁的我的亲娘，想着多少年后这又是一个轮回，我便觉得长大的年越过越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