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高科，男，35岁，事业单位干部 采访人：记者 李静贞

　　从事技术工作的高科，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说话不急不躁。他是从外地赶回来过春节的。去年春节，他没有回家过年，他老婆在电话里把他好一顿数落，说别人家过春节都是团团圆圆的，他们家却是冷冷清清。高科说，去年春节由于值班没能赶回来，他老婆有些不高兴，所以今年他早早就订了车票，之前还给老婆和儿子买了一大堆礼物。

　　高科说，有的时候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儿，就能够点燃爱情的火花，但是也可以使爱情的火花成为稍纵即逝的流星。我与妻子就是这样。

　　在认识妻子之前，我曾经历了美丽伤感、永生难忘的初恋。

　　一

　　那是我在上大学期间，一个温柔、睿智的女同学走进了我的心底。关于这一段初恋，在我心里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

　　她叫万晓雨，出身于高干家庭，身上却无一丝娇气和独生子女的霸气。她对我体贴关心，时常在生活上给我关心和照顾，并且做得好像很随意。

　　学习上我们相互帮助，阅览室里我们相互给对方占座位，周末和假期还相约出去做短暂的旅游。我们坠入爱河，爱得羞涩和温馨，许多同学都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然而，有一年寒假，在返校途中，万晓雨乘坐的大巴车出了车祸，导致多人死伤。万晓雨来不及再看我一眼就走了，我悲恸万分。

　　毕业后，我顺利地参加了工作。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也步入了而立之年。由于对万晓雨的思念，我对身边所有的女孩都不能燃起热情，整天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这些年来，我参加了许多同学、朋友的婚礼，大家伙儿都笑问何时能吃我的喜糖、喝我的喜酒，我都是无言以对。远在家乡的父母一来到这座城市，就劝我忘记过去着眼未来。在夜里我常常能听到父母在唉声叹气，也能想象出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

　　经过大半年的思索，我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老是沉浸在已逝的情感中，即使为了操劳一生的父母，也应该了却他们的一桩心愿。

　　二

　　很快，我便与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大龄女青年相识了。她叫芳，是一个大企业的工人，中专文化程度。我与芳仅接触了4个月，在父母的催促下我们就开始张罗着结婚。2003年腊月，我们完成了终身大事。

　　结婚后，我对妻子才慢慢地有了较深的了解。芳是个性格比较倔强的女人，做事情比较投入，也很希望作出成绩来。正因为这样，她的恋爱总是进行得不顺利，经历几次失败后，她的脾气变得很急躁，性格也处于多变的状态。

　　我和芳的婚姻可以说是毫无基础，都处在以前的情感阴影之下而不能自拔，事事都有比较，所以我们总是说不到一起，没多久生活中就有了争吵。

　　第一次争吵是因为我说起了万晓雨的贤惠和睿智，芳一听就发起火来，冷冷地说：那你现在还可以去找万晓雨啊，你们在一起过呀。她的态度亵渎了我心中的女神万晓雨，我岂能容忍，吵架很快就升级为骂架。那一次我们冷战了三天。

　　后来，一点儿小事也会引发一场家庭战争。当战争不可调和时，芳竟然会拿起什么都摔。我难以想象，家庭生活咋会是这个样子？如果这个女人仅仅是对我这样也就罢了，可将来对我父母也是这样怎么办？我想想心都凉了。

　　我心目中的妻子可以不与万晓雨比，可以不睿智、不漂亮，但是不可以是“河东狮吼”的样子！女人天生不就是水一样温柔的吗？为什么我会摊上一个这样的女人？

　　我们的家庭战争一如既往地进行着，虽然我们心里都想过离婚，但是谁都没有提出来。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的结合本身就是凑合的，就是做给父母看的，如果要离婚，当初又何必结婚呢？于是，虽然表面上我们水火不相容，实质上我们都在耐心地维护着这个外表还算光鲜内里却是千疮百孔的家庭。　　

　　就这样，我们磕磕绊绊地走过了这些年，并且还有了一个儿子。儿子的出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我与妻子间的矛盾，但是战争的根源还存在，日子从没感觉到和谐与顺心，为此我们也很少回老家，很少让父母来家里住上一阵子。有时候日子过得不顺心了，我就向单位领导请求，到外地的工地上去，或者以加班为由住在办公室或者工棚里。细细算来，一年之中我竟有近半年的时间不在家。

　　三

　　前年初秋，我回家休假，每日里就是照顾孩子和做家务，抽空还带孩子回老家看望了父母。父母显得苍老了许多，可还是不停地劳作。看到孙子，他们很高兴，满脸沟壑中又增加了不少笑纹。

　　晚上吃饭聊天时，父母与我扯起了我与妻子的关系。父亲说：我和你妈都老了，还能与你们一同走多久？但是看到你们的家庭关系这样不冷不热的，即使将来我们百年了也是不安心啊。知道你是心里还忘不了万晓雨，以万晓雨的标准来要求你的老婆，这样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别的不说，总得为孩子着想吧。你是读过书的人，这些道理不需要我们多说，你自己能想清楚。我默默地听着，我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可就是无法做到。

　　一天，我在厨房弯腰刷洗锅碗时，腰猛地给“闪”了，钻心的疼痛使我站不起来。我强撑着身体扶着墙往外走，到了门口推开门就晕了过去。妻子上班去了，楼道里很少有人走过，后来邻居大妈发现了我，急忙把我送到了医院。妻子听说后，赶忙跑到医院，我看到她的膝上有土，还渗出了斑斑血迹。原来，芳听到消息心急火燎地骑自行车往医院赶，在路上差点与一辆汽车相撞，摔到地上，把腿给碰伤了。

　　我这一躺就是半个月，不能干重活，刚开始那几天甚至连动一下都困难。每天早晨起床，妻子先招呼儿子，然后，像照顾儿子那样，用热毛巾为我擦脸、擦手，再把饭端到我跟前。芳每天陪我到按摩医院按摩，为我敷热水袋。最初的几天，芳还为我端屎端尿。

　　静卧病床，使我想了很多。平时妻子是不是就是这样呢？也许是我很少关注她吧，也就忽略了妻子的为人，忽略了妻子优秀的一面。父亲说得对，是因为万晓雨还占据着我的心，使我不能容忍其他人进来。

　　四

　　病好以后，我的假期也结束了，又回到了外地的工地。离家之前，我与妻子做了一次彻夜长谈。妻子坦诚地说：咱们的婚姻缺乏爱情的基础，我也没真的把你作为自己的老公来对待，你也没把我这个妻子放在心上，这咱们心里都明白。但是，既然咱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就不能想法把日子过得好些，过得舒心些呢？我也想了，过去的那些情感已过去，不要再让它们影响咱们现在的生活，被过去的情感所左右，那才是真正的傻瓜呢。以前，咱们的生活里充满了硝烟，总想着对方的可恨之处。你一生病，我当时就有一种塌了天的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永远失去你。如今，你和孩子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有责任把我的这一部分生命经营好。我的脾气，我有决心改变，你以后也要监督我来改变。

　　那天晚上，我也真心地说了我的想法，决心从对万晓雨的情感中走出来。那一晚，我们一直谈到天亮，晨起，妻子帮我整理好衣物用品，送我到了车站。

　　前年和去年春节前都下起了大雪，我也刚好值班，没有回家，只把钱寄了回去。这两年，我都是在工地与值班人员一起度过的春节。工作上我是没说的，领导交给的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还和其他同事一起完成了两个重大课题的研究。每当完成一项重大工作，我都向天祷告，告知万晓雨，让她与我同享成功的快乐。

　　工地上的生活又苦又累，以前是有事业作为支撑点，日子就熬过来了。现在除了事业外，还有了对家庭的牵挂，对老婆孩子的牵挂，这日子熬起来就有滋有味得多了。随着春节的临近，我盼归的心情也迫切起来，于是在领导征求大家意见，谁愿意留下来值班时，我表示，我已经两年没回去过春节了，这次要回去过春节。

　　我抽空给老婆和孩子买了礼物，又准备了一些当地特产，还买了两个大红的折叠灯笼，想把它挂到客厅里，使我们的家有个喜气洋洋、红红火火的氛围。我还准备一进门就大声地呼喊：老婆，我回来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