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魏春兴　 通讯员　丁建伟　王建春

　　一来到这世上，她就注定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上天没有赋予她健全的肢体，父母没有给予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呵护，刚出生即被抛弃寒冷的街头，被人抱走3次又放回3次，躺在方便面箱中几乎冻死……

　　这个女娃最终被新安县北冶乡一对贫苦的老夫妇收养，并被取名武路平。善良的老夫妇希望这个名字能给这可怜的女娃带来好福气，今后的成长路上能平平安安。

　　苦命女婴　被弃街头

　　几乎所有的婴儿被遗弃，都发生在漆黑的夜里。小路平同样没能逃出这一宿命，天气的严寒，更加衬出其生身父母的狠心。

　　２００２年元宵节。天空灰蒙蒙的，刮着东北风，吹得人脸生疼。９时多，在新安县石寺乡石寺村包地卖菜为生的武志斌、王秋花老两口像往常一样，拉着一架子车菜，来到石寺街头卖。此时，在街西头一门市部附近，数十人正围着一个方便面箱子，不时发出议论。

　　王秋花放下架子车，快步上前，从人堆里扒开一条缝，乍一看，原来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婴，用小花棉被裹着，脸色冻得铁青。王秋花回过头，将此事告诉老伴儿。武志斌心疼坏了，他挤进人堆，准备抱走箱子。

　　围观群众却极力劝阻老两口。一妇女说：这女娃连哭都不会，抱回去也养不活，再说还有残废，发育不全，她弟媳妇早上把这娃抱回家，一看有残疾又送回来了，之前还有两户人家，抱走后也都送了回来。“就是养大了，也没啥指望！”

　　武志斌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感叹这个幼小的生命为啥会遭这么大的罪。“先救活再说，要不这娃子没法活命！”武志斌撂下这么一句话，抱走了箱子。

　　回到租赁的屋子，王秋花解开自己的衣扣，摊开小薄被，把女婴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幼小的生命。武志斌则从邻居家借来电炉，放在老伴儿身边取暖。

　　王秋花说，那时娃子身上还湿着，小脸像茶缸底一般大小，浑身冻得青紫，她左边的胳膊比常人短一截，手掌没有成形，分成两岔儿，其中一部分很细小，跟胳膊连接处像一根丝线。小薄被里，娃子的亲生爹娘留下一张字条：农历正月十五凌晨三点十五分。这就是女娃的生辰。４个小时过去了，女婴开始啼哭，脸色也红润起来。王秋花看到这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赶紧让老伴儿买来白糖、奶粉，一口一口送到女婴嘴里。

　　取名路平　祈祷平安

　　武志斌今年５９岁，王秋花５６岁。2001年，老两口在石寺乡承包了七分耕地，靠种菜、卖菜为生，靠着辛苦卖菜，老两口一天挣个一二十元。两人体弱多病，生活本已十分拮据，再添这么一个苦命的孩子，日子之艰难可想而知。

　　自打抱回这孩子，王秋花在住的地方守护一个多月，卖菜的担子便重重地压在武志斌肩上。他每天起早贪黑，收菜、卖菜，很辛苦。亲戚、邻居开始劝他们：娃子已经活了，还是放回路边，让别人收养吧，再养下去是个累赘。

　　每每听到这些，武志斌夫妇心里都不是滋味。王秋花说，娃子这时已经睁眼，大大的眼珠子，讨人喜欢。她一看到这娃子，眼泪就不听使唤，哗啦啦地落下来。老两口常说，这娃子遭了那么大的罪，即使他们日子再苦，也不能抛弃她。老两口给孩子起名武路平，希望她今后的成长一路平安。

　　小路平满月后，王秋花继续往常的卖菜生活。每次上街，老两口都把小路平包裹得严严实实，装在一个小竹篓里，放在架子车上，走到哪拉到哪。

　　卖菜为生的日子很快过去了。因为没有房子，武志斌夫妇后来到北冶乡的妹妹家住了一年半，但这并不是长久的法子。王秋花说，即使妹妹再亲，可是养着一个娃子，住在别人家毕竟不妥。

　　２００４年年初，老两口回到北冶乡，每月花４０元租一间简陋的瓦房，在里面住了４个多月。每逢下雨，水就从房顶漏下来。两口子商量来合计去，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不能再让小路平跟着过没家的日子，得想法子搭个窝。但是，钱成了大难题。

　　为了省钱，王秋花几乎天不亮就起床，拉着架子车跑到村北边的山上，一车一车拉回碎石块。武志斌则呆在家里，一块一块地垒砌。3个月后，山墙和后墙终于垒成，但没有房顶、沙子、石灰怎么行?

　　无奈，武志斌向乡亲们求助，先是借来１０００块砖，垒砌屋子的前墙，再赊来沙子、水泥、预制板，粉刷漏风的山墙……当年９月，房子终于垒好了，虽然石块垒的山墙漏风，虽然至今砖头钱还没有还清，水泥板钱仍欠２００多元，但一家人总算有了自己的窝。

　　武志斌患有风湿病，腿动不动就疼痛难忍，即便如此，50多岁的他还是来到煤矿，干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才能干的力气活。２００５年年底，新安县境内的小煤矿全部关停，武志斌“失业”了。他又买来一个补鞋机，每天挑着二三十公斤重的担子，早出晚归挣钱。小路平就是在这样一个穷困的家庭里活了下来。

　　多灾多难 社会动容

　　善良的老夫妇为弃婴起名路平，但是后来的路，并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顺畅，大大小小的灾难接踵而来。老两口弄不明白，灾难为何不肯放过这样一个可怜的生命，他们只能理解为：小路平生下来就注定要比别的孩子吃苦！　　

　　王秋花说，小路平满月不久，抵抗力很差，动不动就发烧，有次差点活不下去，赶紧送到医院，住了好几天，命才保住。她患小病更是家常便饭。

　　天有不测风云，一次更大的打击降临了。去年秋收季节，武志斌家里搭起一个木架子，上面晾晒着3户人家的１０００多公斤玉米棒。那天是９月１６日，小路平吃罢午饭，要出门玩耍。王秋花正准备刷锅，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她扭头一看，玉米架子倒了，连带着把院墙也砸倒了。王秋花慌了，暗暗祈祷：娃子刚出门，千万别出啥事儿呀！

　　然而，世事难料。王秋花跑到外面，发现倒塌的院墙门正好将小路平囫囵压在下面，她慌慌张张将玉米棒及门板掀开，抱着小路平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一邻居看见后，赶紧骑上摩托车，把她们送到北冶乡卫生院。

　　至今，那一幕王秋花仍记忆犹新。“娃子额头、嘴巴、腿上全是血，两颗牙齿被砸掉，左腿肿得像粗木头一样。”王秋花说着，眼泪往下掉。当时乡卫生院无法治疗，王秋花心急如焚！

　　此时，送她们来的邻居已经返回，王秋花赶紧抱着身上还在滴血的孩子，来到路边希望拦截一辆车。一中巴车在王秋花旁边停下，司机得知其抱着的娃子是捡来的后，二话没说便让她们上了车，路上再没有拉一个乘客。到了新安县人民医院，好心的司机说：不要你们的钱，这娃子老可怜！

　　经过诊断，小路平左大腿为粉碎性骨折，由于孩子幼小，不敢嵌入钢板，该院骨科医生经过紧急会诊，决定牵引治疗。此外，小路平头上还被缝了１２针。

　　由于是牵引治疗，小路平每天要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钢丝拴住，然后吊起来，疼痛让她难以忍受，总是哭个不停。为了不影响其他病人，王秋花总是哄她不哭，这时小路平总是举起巴掌扇自己的脸，还说： “不要腿了，疼！咱不要腿了，锯断吧！” 幼小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让病房里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落泪。

　　住院期间，小路平受到社会的浓浓关爱。新安县残联负责人闻讯，当天就领着工作人员送来１０００元现金和慰问品。新安县人民医院不仅号召职工捐款２０００元，还为其减免了部分费用。王秋花讲，在对面一个病房住着一个老太太，听了小路平的事后，也哭了起来。在小路平出院时，老人家捐出４００元钱，还给娃子买了3身新衣裳、两箱奶。

　　小路平康复过程中，王秋花还收到了来自社会的一些捐款。后来，县残联工作人员又多次到家中慰问，同时积极给小路平办好残疾证。这些都让武志斌夫妇潸然泪下。

　　历经磨难　分外懂事

　　常言道，凡是历经磨难的孩子，总要比别的孩子懂事。我们从小路平身上，深深感受到这句话的内涵。

　　昨日中午，我们来到武志斌的家，小路平像一只小兔子一样，马上藏在王秋花身后，瞪着杏核一样的大眼睛，吃惊地盯着我们。王秋花把我们领进屋内，小路平就拽着她的上衣，跟在后面形影不离。孩子穿的粉红色褂子是王秋花用旧衣服裁的，她下身穿的天蓝色裤子同样是用旧衣服裁剪而成。采访期间，小路平坐在武志斌腿上，不时撒娇。她那只细嫩的小手与武志斌那双粗糙大手形成鲜明对比。

　　对武志斌夫妇来讲，收养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收获的不仅是含辛茹苦，更有人生的幸福与喜悦。从小路平咿呀学语起，这娃子最常喊的四个字就是妈妈、爸爸，直听得老两口心里乐滋滋的。王秋花讲，他们孙女现在已经１７岁了，最小的孙子也有15岁，现在听到娃子这么喊，刚开始怪羞的，都不怎么敢答应。尤其是武志斌，小路平喊他爸爸，他不好意思，让小路平喊爹。可没过多久，娃子自个儿又改口喊爸爸。

　　围绕着称呼问题，还发生过一个故事。２００５年秋，小路平开始上幼儿园，由于年龄小，每天早上去，不是武志斌送，就是王秋花送，班上其他小朋友看到了，纷纷问：那是你奶奶吧？那是你爷爷吧？小路平嘴一撅：不中，我得跟老师说说，那不是我爷爷、奶奶，那是我爸、我妈。

　　这样一个家庭，只靠武志斌挑着担子补鞋是无法支撑的。王秋花有空时，也捡破烂儿卖钱。她对小路平说：娃啊，你得好好上学，以后上大学，妈就是捡破烂，也要供着你。

　　小路平却答道：“妈，咱不捡破烂，丑！”然而，此后的几天，小路平每次放学回到家，王秋花都发现，她的书包鼓鼓的。王秋花好奇地打开书包一看，里面塞满了别人喝过的矿泉水瓶。在武志斌家凸凹不平的山墙上，贴着一张奖状：2005～2006学年期末考试，武路平获班级第二名。

　　去年五六月的一天，王秋花来到玉米地里割草，热得大汗淋漓，小路平“搂抱”着一瓢水，来到她身边说：“妈，渴不渴？给水！”王秋花一饮而尽，别提心中多甜了！

　　因为日子艰难，尽管已是老夫老妻，可王秋花难免因生活琐事与武志斌争吵。小路平一看到，就像大人似的劝说：“爸，你别跟我妈吵架！”两人听到这些，紧张的气氛立马缓和了。武志斌说，娃子懂事，有时说话就像小大人一样，老两口听了，心里美得很。

　　但是，每当看到懂事的孩子，武志斌心中却有别样的复杂情绪。他说，孩子懂事，他心里高兴，可每当他回到家，娃子用手搂着一个小凳子给他让座的时候，他心里就酸酸的。“娃子可怜啊，为啥要遭这么大罪！”武志斌说，“俺不指望娃子啥，一心只想把她招呼着养大！”

　　新安县残联理事长张晓红讲，武志斌夫妇收养残疾弃婴一事很感人，去年老两口一块被评为“感动新安十大人物”。但他们的日子仍很艰难，县残联将一如既往地救助他们。小路平完全康复后，他们还将寻求医疗专家，就其手术问题进行会诊，如果条件允许，将会适时对小路平的残肢进行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