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亚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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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该是有灵性的,每个都配合着一个恰当的名字。
拿平常的花来说,我更喜欢蔷薇。古老宁静的岁月,细密绵长的日子,一个个圆柔饱满的花朵连绵成片,处处都可以开着。远远望去,粉红粉绿,浓淡相宜,似一匹民族笔墨的锦缎。这芬芳,这温柔,让凝视的目光不忍移开。细细端详,挨挨挤挤,并不张扬的花瓣闪着晶莹的露珠,在人们的注目礼中,日日夜夜唱着青春的咏叹调,散发着淡淡的芬芳。开着也应该,谢了也应该。这样天长地久的花,它不该叫蔷薇吗?
至于其他的,桃和杏,实则是春天的红颜色;栀子和茉莉,则是流萤的夜里如水的清凉;水仙,小户人家的盛世,有着清平的气象;牡丹和芙蓉,只能是大观园里的夜宴,芳官唱道:“寿筵开处风光好。”那叫一个“贵”字。
太阳花,散发着天真的气息,阳光底下有一颗简单的心;雏菊,稚嫩清新含着早晨的露,有质朴的野趣,那是插在竹筒子里供于书案上的一种轻巧的“野”,特干净;紫云英,是旷远的野,低回的风久久不去成了云,终还是不着边际地飘着浮着的;映山红,那是恣意放纵扎扎实实的大山的野了;鸢尾,精巧洁静,是榻榻米上的小茶几上的细瓷花瓶,配合着三色的清音;百合,就是那个一低头不胜娇羞的东瀛女子,道一声珍重,珍重里有着甜蜜的忧愁;蔓陀罗,有着异族的冷艳,黑衣黑纱,单露一双眼睛,狭而长,透彻的黑,射着冰样的光,可她本该是白色的……
兰,则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女孩,江南青石板的小院里,16岁的小女儿,纤巧灵细,着月白的衣衫。梅,是深深庭院里的怨妇,卷了诗书,徘徊于花间,低叹一声“一枝折得,没个人堪寄”。至于那个刚从村头打水归来,正在老槐树底下缝补衣衫的姑娘,她的名字叫桂。
我们这一代的女孩,叫洁、叫敏、叫雯、叫蓉、叫蔚、叫玲、叫芳的较多,不费心机,信手拈来。我喜欢的女孩的名字有微敏、笛波,那是聪慧宁静的江南女孩独有的名字。当然,也有叫娜的,沾着20世纪30年代上海十里洋场的味儿,但她却是个通晓世故且讨人缘的姑娘。
我的学生年代,流行琼瑶的小说,都是一些痴男怨女云里雾里扯不清道不明的故事,还有许多新鲜好听的花名——金急雨、百百草、三色堇、羽扇豆等也在那儿扯不清道不明地开着。我偏偏都记住了,因为它们的名字实在好听。书中的女孩子,也有很漂亮的名字──雨薇、雨雁、晓霜、吟霜、桑桑、柔柔……个个飘逸出尘、冰雪聪明。但是,这些毕竟只是书里的,若是有个叫芊芊或楚楚的女子在身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叫她了。
七 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