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柱／文

　　选自２００7年2月5日《羊城晚报》

　　有份文件急需办理。李主任不敢怠慢，填好文件阅批单，拿着去温局长办公室。

　　李主任中午和温局长一块儿陪检查组，都喝了不少，就怕他此时睡得正香。还好，轻轻一叫，温局长立刻抬起头。

　　“小李，怎么了？中午的酒没事吧？”“没事。有份文件急着办理，需要您签批。”

　　通常温局长是不看文件内容的 ，签批单上有文件题目、主要内容，只需在“领导意见”栏写上“请×××副局长阅办”，然后签上名字和年月日，交给李主任去传递就行了。所以，李主任也没紧张，平常都是这样的。

　　这次有点不同了。

　　温局长对着签批单，盯了足足10分钟，一言不发。最后，抬起眼皮瞅瞅毕恭毕敬的李主任：“小李，文件看了吗？”“看了，看了，主要内容是关于……”“回去再好好看看。”温局长随手往前一扔。

　　李主任不敢怠慢，拿起文件，夹紧屁股，前倾着上身，小步快跑地赶回自己的办公室。

　　李主任把文件逐字逐句看了一遍，没错，文件的主要内容和签批单上的一样。

　　李主任想了好久，这次把文件中规定的急需要做的事项，按一二三的顺序列出来，写在签批单的“文件内容”栏里。

　　文件再次递到温局长手里。温局长只看了一眼，就“啪”地把文件拍到桌子上了。

　　李主任的脸上钻出几滴汗，前胸后背的衬衣都湿透了：“温局长，我认真看了的……”

　　温局长白了他一眼，把头一偏，拿起了一张报纸。

　　李主任只好拿起文件。这回，李主任是战战兢兢走出来的。

　　遇到鬼了！李主任洗把脸，重新坐下来。他点上烟，一点一点回忆温局长看文件的细节。

　　温局长没有看文件内容，那问题就是在签批单上，是面子上的问题？李主任一边紧张地考虑，一边凑近签批单。字和往常一样，楷体，中等大小，而且“温局长”三个字故意地突出了一点。

　　妈的，我怎么会这样呢？李主任“唿”地站起来，猛地朝前打了一拳，脑袋“嗡嗡”地响。

　　妈的！李主任一边写一边又兴奋地骂了一句。也不知他骂谁。

　　文件再次小心翼翼地回到温局长手中。温局长扫了一眼，脸上有了笑容，抓起了签字笔：“请×××副局长阅办。”龙飞凤舞，一手好字，尤其“阅办”两个字，比前面几个字笔画要粗、个头要高，然后神清气爽地递到李主任手中：“这就对了，以后来文件多看一遍，自己先吃透精神，落实的时候才能心中有数。去吧。”

　　李主任连连点头，心里略微舒坦了一点，赶忙夹紧屁股、弯下上半身退出去。

　　回到办公室，李主任彻底踏实了，他把自己窝在老板椅里，长出一口气：都是酒闹得啊！

　　想想刚才三去局长室，李主任身上又出了一层细汗──我怎么就把“请温局长阅示”写成“请温局长阅办”了呢？我这猪脑子啊！

　　大概这次是骂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