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往事,老两口甜蜜地笑了。 |
| 蔡进发轻松地洗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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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孟国庆 李喆 文/图
从集市街鸟市到家是40步、从中州东路到家是150步、从家门口到厨房是5步……这就是老城区集市街社区盲人夫妇蔡进发和杨宝芹日常的生活足迹。从1974年结婚至今33年,他俩靠自己的双手建起了自己的家,养大了一双儿女。他们的生活虽说平淡,却充满温馨。
“人生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是天天都有笑声。”这是蔡进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春节前的一次送温暖活动,让我们结识了这对幸福的盲人夫妇。
“我们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2月28日,我们来到蔡进发夫妇家。这是一个老式的三居室住宅,进门是一个短过道,客厅和两间卧室一字排开。屋里的家具不多,一个长条沙发占据了客厅入口约1/3位置,旁边是一张写字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视机和一套音响。蔡进发说,电视机是孩子们用的,老两口平时就用音响听听广播。
尽管是三楼,但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区,屋内还是显得有些暗。为了方便我们,蔡进发老人快速走到客厅一角,伸手就打开了日光灯开关,利索劲儿简直不像一个盲人。
“你们今天来得真巧——要不是外面下雨,平常这个时候,我没啥事就出门转了。”刚一坐下,64岁的蔡进发便打开了话匣子:“我喜欢出去,如果天天在家里窝着,真能把人憋出毛病来。”蔡进发告诉我们,他平时出去,一般都是到一些“同行”家中串门儿——“同行”,是盲人相互之间经常使用的称呼。
蔡进发是个坐不住的人。和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还不时起身做些家务。只见他走到客厅里的洗衣机前,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摸索着把电源插头插进插座。接着,他穿过客厅与厨房间的玻璃门,到厨房接水往洗衣机里倒,当盆里的水快接满时,蔡进发及时腾出手拧紧水龙头,端着盆回到洗衣机前,用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探到洗衣机的边,把水倒了进去。随后,他又从厨房拿来洗衣粉,抓了两小把投进洗衣机后又把它放回原处,然后回到洗衣机前洗衣服。做完这些,前后不超过1分钟,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水几乎没有一滴洒在路上或洗衣机外。
当时钟报12点的时候,蔡进发老人从背后摸出一条围裙,动作麻利地围上——他准备做午饭了。只见他从灶台边的菜篮里拿出一棵洗过的白菜,迅速切起来,不到1分钟,半棵白菜就切好了,白菜切得又细又匀。
“这是自己家,住了多年了,东西在哪里心里都有数。”蔡进发笑着打消了我们的好奇。
“虽然我们看不见,但我们的生活其实和正常人一样。”杨宝芹说,“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好,怎么成家过日子啊。”
有情人成眷属
回忆起和妻子相见、相恋,直至成家的过程,蔡进发的脸上迸发出幸福的笑容:“这都是缘分啊!”
蔡进发的家在南关,杨宝芹家住西关坛角。对正常人来说,这段距离并不远,但是对两个盲人来说,这是两个相隔千里的世界。蔡进发3岁时因病误服了药物致盲。1959年,16岁的蔡进发到市丝钉厂工作,1964年因故离开该厂。回家后,蔡进发到涧西区小李村一家盲人按摩医院学习按摩技术。而因同样原因致盲的杨宝芹却一直养在闺中,很少出门。两个人生活在各自的生活圈里。
1972年春天,蔡进发在谷水与人合伙开了一家盲人按摩诊所。一名“同行”提出让蔡进发帮忙给自己半身不遂的父亲治病,蔡进发欣然答应。
经过近一个月的按摩治疗,“同行”的父亲身体大有起色,“同行”非常高兴,知道蔡进发还没有媳妇,他主动提出要给蔡进发介绍个对象。蔡进发以为是对方表示谢意的说辞,也没放在心上。
不料一个月之后,“同行”真的给蔡进发介绍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就是杨宝芹。听了介绍,蔡进发觉得这姑娘不错,就答应见面了。
相亲安排在蔡进发家中。尽管彼此看不到对方,但同样长年在黑暗中生活的经历,反而让他们无需更多地互相试探和追问。两个人独处时,蔡进发悄悄地问杨宝芹:“跟我结婚你愿意不?”顿了一会儿,他听到杨宝芹轻声回应:“愿意。”
两人的恋爱关系就这么定下来了。在恋爱两年后,1974年冬天,蔡进发和杨宝芹在家人的操持下结婚了。
“我掌柜对我好着哩”
婚后,两个盲人开始摸索着,小心翼翼地融入对方的生活。
蔡进发对自己的妻子非常关心。杨宝芹刚嫁过来时,对家里环境不熟悉,因此不敢随便走动,怕磕着碰着。细心的蔡进发就拉着妻子的手,扎扎实实地在家里转了两天,让杨宝芹摸摸凳子放在什么地方,多次感觉门槛有多高,在丈夫的帮助下,杨宝芹很快适应了这个新环境。
结婚了,再像以前那样由家里人接济就说不过去了。蔡进发会按摩技术,就在家给一些慕名而来的人按摩,一次收3角钱。照说这样生活也应该不错的,可不少熟人按摩完后,不给钱就走了,蔡进发和杨宝芹也不好意思问人家要,因为当时大家都不富裕。
两年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了,蔡进发靠按摩挣的钱就不够用了。他背起包袱,做起了小生意,卖的都是些针头线脑的日用品。蔡进发白天四处赶集会,甚至远到渑池、义马、三门峡等地。他白天几乎不在家,晚上很晚才能回来,女儿几乎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不让蔡进发抱。
每当蔡进发赚到钱回来的时候,夫妻俩就拿出一个脸盆,把包袱里的硬币呼啦一下全倒在里面,然后坐在一起,细数着他们的“收成”,摸索着把分值一样的硬币拢到一起,小心地用纸包起来收好。每到此时,夫妻俩就特别开心。
一天晚上,蔡进发和往常一样赶会回来了。他悄悄地把已经睡下的杨宝芹叫起来,塞给她拳头大的一疙瘩东西,说是给家里带了点驴肉回来,他先切了一块儿让她尝尝。平时,全家也只有过年才能吃顿肉啊。撕了片驴肉塞到嘴里,杨宝芹的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最终,杨宝芹只吃了那一片驴肉,剩下的都留到第二天,全家一起吃了。
当1979年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蔡进发夫妇已经搬到南通街单过了。他们在街上一个大杂院里租了一间不足14平方米的房子,房子附近没有水井,院子里也没有下水道,用水、倒水都要到很远的地方,他们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使孩子得以健康成长。
1984年,蔡进发夫妇在老城开了个杂货店,杨宝芹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看店,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同样忙了一天,累得不行的蔡进发总是给妻子做做按摩。回忆起这些,杨宝芹忍不住夸丈夫:“我家掌柜对我好着哩!”
杨宝芹说,他们夫妻俩几乎没吵过架:“能过到一起就不容易了,还有啥好吵的?”
这时,我们看到了一根立在门边的探路棍。两个盲人,怎么只有一根探路棍?53岁的杨宝芹说:“我出门的时候拉着我家掌柜的衣服和胳膊就行了,他就是我的探路棍。”
“生活中常有人帮助我们”
如今,蔡进发夫妇的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各自成家了,他们也不再做生意了,偶尔有人来找他按摩,他就给按摩治疗一下,适当收取些费用,没有人找的时候,要么出外转悠,要么一起在家听听广播。
“现在人们素质提高了,也比以前和谐了。”经常在家听广播,蔡进发知道不少流行语。蔡进发所说的和谐,是指社会对残疾人的尊重。他说,现在出门没人在背后指着他们叫瞎子,而且很多人乐于帮助他们:在车站等车,就有人问坐几路车,车来以后对方还会通知他们;上车后,有人给让座;到站后,有人提醒下车;就是下了车以后,也总会有一起下车的人问他们去哪儿,如果顺路的话还会带他们一程……“虽说我们总是强调自立,但没有别人的帮助,我们会遇到更多的困难。”蔡进发说。
蔡进发喜欢人多,也喜欢听到笑声。于是,好热闹的蔡进发觉得不但要“走出去”,还要“请进来”。从2000年起,每年3月8日前后,他就会组织老城区附近的“同行”到他家聚会一次。聚会那天,家里的人少则七八个,多则二三十个,有的唱戏,有的聊天,热闹整整一天。
“今年的聚会过几天就要开始了,欢迎你们也来参加!”蔡进发夫妇热情地向我们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