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因梦,1953年生于台中市,中学6年就读于卫理女中,辅仁大学德文系肄业。20岁主演《云深不知处》,从此开始长达15年的演艺生涯,演出过《梅花》、《海滩上的一天》《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等40余部电影,35岁后完全停止演艺事业。曾和李敖有过100天的婚姻,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也让李敖20多年来频繁提及,称之为“千分之一千的爱人”,李敖曾写下著名的话:“如果有一个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优游又优秀、又伤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别人,是胡——因——梦!”
我的初恋
我的大一上学期,是在逃课、约会和歌舞中度过的。当时的台北中山北路有一家经常高朋满座的Cafe Columbia,形式像是昔日的沙龙,座上客多半是画家、诗人和玩音乐的大学生。咖啡座里的众生彼此称兄道弟,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超越疆界的快感。
在那里,我结识了来自美国的Don。
Don告诉我,他的父亲是派驻东南亚的外交官,他从小跟着父亲迁来迁去。他是犹太与爱尔兰混血儿,既有犹太人的深沉与敏感,又有爱尔兰人的旷达。他说他上大学时是聂华苓的学生,很喜欢中国文化与禅,27岁的他最大的志愿是成为真正杰出的作家。3天后,他打电话到家里邀我去看电影。就这样,我们开始约会,一个星期见面两次。
Don有一股哀伤而敏感的诗人气质,被动、寡言之中带着一分自保的警觉性。如果话题投契,他会打破被动倾向,展现出高妙的自嘲与幽默。
我们谈电影,谈民谣和摇滚,谈老庄和禅,也谈张爱玲和炎樱的对话技巧。当时他送给我的英文版《坛经》,我一直保存了数十年之久。我细腻的感觉终于有了同等细腻的回应,我们从心智的互动逐渐契入于温柔的交颈。
我所有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他的身上,学校的课业我早已失去兴趣,同学间也不再密切来往。我把一字宽眉修成了柳叶细眉,金丝边眼镜从此摘掉,宁愿迷路也要展露他所欣赏的东方媚眼。我们一同参加舞会,听音乐会,看电影,接吻,就是没有越过雷池。我虽然没什么贞操包袱,但母亲那一边的压力仍旧很大。
在那个保守的年代里,我和Don即使没有性上面的亲密关系,仍然能畅通无阻地交流。我们坐在咖啡厅里片语不发地对看,一看就是一下午。两人的身体和心灵好像调成了同一个频率,身体完全不必接触,只需要透过四目交接,能量便无止无休地共振起来。偶尔有交谈的欲望时,两人竟然能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句话,那样的美感与悸动,真的是无与伦比。
就这样交往了快半年,我们对彼此身体的渴求愈来愈强烈,从11月到次年4月,我经常去书店找寻有关性爱方面的书。4月21日我19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边听着Joan Baez的歌,一边注视着彼此……清晨3点,我才带着粉红的灵光和禁区解禁后的不适感回到家中。开门进入玄关时,我发现整幢屋子竟然是漆黑的,还暗自庆幸母亲已经沉睡。
我蹑手蹑脚地进入自己的房间,赫然发现母亲正坐在我的床边。她冷冷地问道:“这一整夜,你都上哪儿去啦?”我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心里有股大难临头的感觉。母亲接着逼问:“你,是不是和那个外国人发生关系了?”
我仍然拒绝回答母亲的问题。突然母亲歇斯底里起来,抓住我的手臂,疯了似的嚣叫:“走,我们到警察局去!”我既恐惧又狐疑地问她:“我不回家,和警察有什么关系?”母亲狠狠地说:“你干了丑事,应该让警员评评理!”我心想母亲真是疯了,我的处女膜破了,警察也管得到? (题图:仁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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