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波希米亚人
我和Don的关系愈来愈深,母亲虽然对这个洋小伙子的穷不甚满意,但还是允许我们在家中和她作伴。从未下过厨房的我,居然心甘情愿地为Don煎起年糕来,母亲看在眼底,知道女儿是认真了。
母亲其实还是很欣赏Don的,他的温和与幽默,他的外貌与内涵,都让强势的母亲心软。我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描绘着一幅三人同行的美好画面。
上大学时,我读的是德文系,我是全班发音最标准、文法却最差的学生,经过几番挣扎,最后我决定退学。考上大学时父母差点儿没放鞭炮,念了两年就要退学,他们当然不可能赞同,经过许多激烈的争执,最后他们终于决定由我去了。期末考试时我刻意好几科交白卷,就这样提早离开了校园。
离开学校,马上面临的就是结婚或就业问题。然而Don的太阳落在双鱼座,每当面临抉择的时候通常会有逃避倾向。日后和我进入较深关系的异性多半是鱼族,这让我产生了一个非理性的联想。
退学的那一年暑假,Don决定接受奖学金到老挝当一段时期的交换老师,也顺便和我隔离一阵子,好思考我们的未来。他说他想跟我订婚,但是前途茫茫,不知道养得活养不活我这个不事生产的独生女儿。我说我可以在美国做模特儿赚点外快,他说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我穿着他送我的印尼蜡染做成的长裙和露肚皮的短衫,及腰的长发挽了一个髻,在泪如泉涌的别离下目送他走进松山机场的海关。
Don走了以后,我完全无法料到自己竟然瓦解到不能动弹的地步。我走在路上,一想起他就哭;泡在澡盆里一想到他,泪水和洗澡水便混成了一团……
就这样过了一段昏昏沉沉的日子,我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依赖性和脆弱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暗自思索:人,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中?这样的缘,我宁愿不要。为了不再受伤,我把一个应该再发展下去的关系逐渐给扼杀了。
Don走后没有一个月,臧家老叔从日本来信,信中说他要为我提亲,对方是航运巨子的独生爱子沙芃。父母和干爹都为这个消息感到欣喜,他们认为女大当嫁,而且门第也相当。我的心态比较复杂矛盾,想看一看沙芃能不能带给我另外的可能性。
沙芃是个没什么骄纵气息的富家子弟,一直靠自己念书、打工,最后拿到了哈佛的硕士学位。沙妈妈则是一位富有责任感、自我要求很高、在各方面都希望没有疏漏的女性。
我有部分的人格和他们相似,但我还有其他的次人格是完全相佐的。我身上有一个贵族,还有一个波希米亚人,他们经常彼此斗争,高度的物质享受与反物质文明似乎很难得到统一。
沙家已经从东京搬到纽约的双子大厦,但沙芃自己却住在新泽西的小镇经营游艇生意。他开始写信给我,希望透过书信了解我这个人。
当时的我,活跃于艾迪亚及文艺圈,时常上画廊看画展。某天,我在鸿霖艺廊遇见刚从意大利回来的徐进良导演,他说他准备执导一部具有现代感的古装剧《云深不知处》,想采用意大利式的昏黄调,男主角已经敲定谷名伦,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当第一女主角。意大利昏黄调的古典剧一向是我所偏爱的,而且当时还没决定真正的去向,于是我答应了徐导演的邀约,在毫无演技训练的状态下,开始演出我的处女作。
从Don离开,到沙芃出现,再到演出第一部电影,因缘的生灭一个接着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连示现。我后来发现自己的生命要不就是沉寂无事,要不就是热闹非凡,很少有灰色地带。未完待续 (版权所有 拒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