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跟我诉说往事时，指尖上的“圣罗兰”袅袅青烟，像她忧伤茫然的心绪。

　　他们原是极相爱的一对。没有具体原因，他只是好忙好忙，忙得与她温存的时间都难以抽出。然后是她在一次户外活动中，因了一次意外，与同为驴友的电视台记者Y有了肉体关系。

　　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们之间完了。果然，第二天就收到他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他说：“无论财产或房子，你只管提，我都会答应的。”

　　三个月后传来他迅速再婚的消息。她为从爱到恨的距离如此之近而绝望不已。

　　过去半年多了吧，这天她下班刚要走出科室，突然瞥见一张熟悉的脸被送进急救室。原来是他昨夜饮酒过度导致胃穿孔。她的心骤然像利器划过般刺痛。她知道他一向怕痛，马上要动手术了，他不知会痛成什么样呢！

　　她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回到办公室，挑了一个大大的口罩，让脸上只露出一对眼睛。她无法在知道他受苦时无动于衷，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从手术室出来，他还处在麻醉状态，嘴角留着血渍，身体哆嗦着。怀着四个月身孕的新妻子见状吓得尖叫，她安慰新妻子，这是手术后的无意识反应，不要紧的。

　　麻醉过后，清醒过来的他龇牙咧嘴哼哼声不断。新妻子手忙脚乱地想帮他减轻疼痛，却每每弄得他更加疼痛，他竟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他的嚎叫像锋利的刀，把她的心切割成一块一块。她近前对新妻子说，你有身孕不方便，歇歇吧，我是护士，我来帮你照顾他。新妻子大约累了，不一会儿就在旁边一张附设小床上睡着了。

　　她便帮他轻轻按摩以分散疼痛感。他居然不哼了，昏昏然睡了过去。

　　输液输了三个小时后，值班护士来喊他排尿了。她为他拿来病人专用尿盆，可他不习惯躺着排尿，她便半拥半抱地把他扶起来，可他却怎么也排不出尿来。她知道必须赶紧排尿，否则容易因尿潴留而造成尿中毒。他也许是因为伤口疼痛导致精神紧张和术后引起膀胱括约肌痉挛，她只好为他按摩并用热毛巾去敷他的下腹，五六分钟后，终于挤出了几滴尿液，她继续为他热敷下腹和按摩肚子，第二次尿排得多了些。她松了口气，能自主排尿就好了，免去了用导尿管导尿的痛苦与麻烦。

　　六小时过去了，他的情况已基本稳定，没有药物反应现象，估计已无大碍。她凝目看着沉沉睡去的他好一会儿，交待家属一些注意事项后准备离去，他突然醒来，盯着她，眼里泪光在闪，声音微颤：“你——不要走，好不好？”她的眼里霎时涌满泪水，摇摇头：“对不起，我——下班了！”说完疾步走出病房。

　　有些错是错不得的吧？比如她的出轨，比如他的决绝。有时，一个转身，就成了无法跨越的天涯。

    （笛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