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怀恩在看自己出资刻的“劝学”碑。 席怀恩正在学习种植知识。

　　如果不是10年前的那一次冲动，时为伊川县武装部职工的席怀恩，如今应该过着平静而又安逸的退休生活：没有债务缠身，没有冷言冷语，更没有一身疾病。

　　席怀恩，伊川县平等乡平等村人，原该县武装部工作人员。为给乡亲们探索出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从1997年开始，他拿出全部积蓄，在村里租下30亩地，搞起了珍稀果苗试验园。

　　１０年过去了，席怀恩的珍稀果苗试验园已初具规模，经济效益指日可待，而此时席怀恩却疾病缠身、负债累累。

　　毅然回乡搞种植

　　凡是了解席怀恩的人，对他的评价往往只有一句话：“那是个倔人。”席怀恩确实倔强，否则，他的命运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在县武装部工作的时候，席怀恩经常给新闻单位写些稿件。由于文字功底不错，还特别能吃苦，他写出了不少好的新闻作品，《中国青年报》、《河南日报》、《洛阳日报》等新闻媒体都曾刊登过不少他的文章，还曾经获得过７个省级以上的新闻奖，成了名扬全县的“笔杆子”。

　　县里有关部门爱惜这个人才，希望他能出任县广播站副站长或乡武装部部长。面对这“天大的好事”，席怀恩却坚辞不受，理由是“不希望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1996年，席怀恩回老家伊川县平等乡平等村过春节。在走亲访友的过程中，席怀恩被所看到和接触到的现实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不少乡亲由于贫穷，过年的时候甭说添置新衣服，有的连肉都吃不上。

　　乡亲们的生活状况让一向以“心忧天下”而自居的席怀恩心里很不好受。于是他想：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项目，帮助乡亲们摘掉穷帽子、过上好日子呢？

　　经过一番考察，席怀恩决定种果苗帮乡亲们致富。席怀恩告诉记者，由于气温、光照、降雨量等自然条件良好，平等村在种果树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1997年下半年，席怀恩在村西租了30亩地，先后筹措了3万多元，先期引种了2亩多珍品枣树苗、李树苗和杏树苗，一家三代人也从县城搬到了田地里生活。就这样，席怀恩的珍稀果苗试验园正式开张了。

　　是年，席怀恩已经年近50岁，家里还有两个正上学的孩子和一位70多岁的老母亲。

　　往事不堪回首

　　从决定回乡起，席怀恩曾设想过会遭遇的种种困难，可是当困难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发觉当初的设想可能太天真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这10多年走过的路，不堪回首！

　　刚开始那几年，席怀恩还没有从县武装部内退，每天都在果园和距家十几里路的县城之间来回奔波。30亩果苗不是个小数目，一两个人肯定照看不过来；席怀恩在交完土地租金、引进珍稀树苗、打完机井后，不但已经身无分文，还欠下了5万元的外债，因此，也没有经济实力雇人来照看。

　　10年来，在席怀恩的记忆里，他一次懒觉都没有睡过，不管是寒冬酷暑、刮风下雨，他和老伴都会在5点钟以前起床，晚上11点才睡觉，每天在果园里忙碌的时间都在14个小时左右，看病、赶集要等到刮风下雨、地里干不成活的时候才去。尤其是夏天，天热草旺虫疯狂，如果两三天不料理，就会严重影响果苗的生长。夏日平等村的田野里，经常出现这样一幅画面：烈日当头，几乎所有的村里人都躲到凉快的地方休息了，而席怀恩夫妇却还蹲在果园里忙碌着。

　　然而，命运还是和席怀恩开了个残酷的玩笑。1997年伊川大旱，席怀恩和妻子为了保住这些珍稀果苗，没日没夜地担水浇苗，可是由于当时果园的机井还未打成，果苗最终还是损失大半。急火攻心之下，席怀恩一夜之间双耳暴聋，只能靠助听器才能听到声音。

　　长年辛苦的劳作，还使席怀恩夫妇患上了低血压、腰椎间盘突出、膝关节疼痛等疾病。2004年，席怀恩的双眼患上了白内障，因为果园的活儿太多，再加上几乎所有的钱都投在了园子里，他无钱看病，直到后来实在看不清东西了，今年1月才去医院动了手术。由于时间拖得太久，席怀恩双眼的手术效果受到很大影响，手术后，他两眼的视力只恢复到了0.25左右。

　　从回乡开始，陪伴席怀恩一家的，除了疾病、辛劳，还有沉重的债务和清贫的生活。由于果苗试验园的前期投入非常大，几年内，席怀恩借遍了所有亲戚和朋友的钱，先后负债14万元。一家人的生活也清贫至极，全家能省的几乎都省了，家里通常是几个月都吃不上一滴油。

　　席怀恩说：“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自己比唐僧取经都难。唐僧再难，还有三个徒弟降妖除魔，还有观音菩萨庇护。可是我除了老伴之外，再没有别的帮手。”

　　“错过”发财机会

　　席怀恩也不是没有扭转困境的机会，1998年，“希望的曙光”就曾降临在他的身上。

　　这一年，席怀恩夫妇嫁接出了7100多棵梨枣树苗，一时间，附近的农民和外地客户纷至沓来，当时每棵梨枣树苗的价钱是5元左右，仅此一项，席怀恩就可以收入3万多元。

　　当时的席怀恩的确很缺钱，已经到了交不起土地承包金的地步。如果把这批树苗卖出去，他不仅能立即交了承包金，而且马上有了继续育苗的本钱，明年还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可是，他却放弃了这笔送上门来的生意。

　　“果苗快上市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这批苗在购买接芽的时候上了当，品种的纯度只有60%左右，如果我昧着良心卖给附近的农民兄弟，这岂不违反了我当初回乡的初衷，所以，我再缺钱，都不会把这批果苗卖给他们。”席怀恩解释道。

　　席怀恩的妻弟后来知道了这件事，用手指头捣着他的脑袋，大骂他是神经病，那些没有从他那儿买到苗的乡亲们也觉得这个人不可思议。

　　这样的“傻事“，2002年时在席怀恩身上又发生过一次。

　　2002年夏天，席怀恩育出了一万多棵李树嫁接苗，准备嫁接成早熟的早生李树和中晚熟的红宝石李树。嫁接的时候，席怀恩离开了一段时间，等回来一看才发现，临时请来帮忙的人把嫁接芽全给弄混了。要说两个品种都是李子品种，别说外行人，就是内行人在果苗没有结果以前也很难看出来，不影响销售。可是席怀恩还是过意不去，又专门把这一万多颗树苗重新嫁接了一遍。

　　由于种种原因，席怀恩的果苗试验园的经济效益目前并不理想，但凭着一股倔强劲儿，席怀恩在育苗方面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成了伊川县非常有名气的园林专家。

　　目前在他的试验园，4000多盆盆景梅花基本可以月月怒放，果树品种已经达到了120多个，其中40多个适合于洛阳本地种植。2006年经洛阳市有关方面鉴定，席怀恩的珍稀果苗试验园，仅树苗和盆景价值就达40多万元。　

　　自掏腰包建碑林

　　随着果苗试验园收获期的到来和席怀恩名气的大升，主动上门购买果苗的人和单位逐渐多了起来，2006年，席怀恩的经济状况有了好转的迹象。

　　刚刚有了喘息的机会，在席怀恩的脑子里，又一个“疯狂”的想法开始“滋生”：在身负14万巨额债务的情况下，自掏腰包为村里建座“劝学”碑林，建好后无偿捐献给村里！

　　在席怀恩简陋的院子里，记者看到满院都是刻碑用的石材，已经刻好的碑就有30多块，上面刻着古今中外诸多名家的名言警句。

　　而这对于席怀恩的碑林来说，仅仅是个开始。按照席怀恩的规划，工程全部完工后，一共会有600多块碑石立在自己的果苗试验园里。

　　艰辛１０年，终于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席怀恩此时为什么没有拿钱去还债务，改善窘迫的处境，却要建只有投入、没有任何产出的“劝学”碑林呢？在记者的追问下，席怀恩才道出了他自掏腰包立碑林的原因。

　　原来，10年前席怀恩踌躇满志回家乡的时候，除了立志要在珍稀果苗的种植方面给乡亲们做个榜样外，还有另外一个梦想，那就是等果苗试验园有效益了，投资10多万元，在村里给学生们建立一座图书馆，让村里的人能有书看。

　　可是，由于后来果苗试验园的效益不理想，到目前为止不但没有挣到钱，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席怀恩盖图书馆的愿望只得搁浅。每每想到当初的承诺没有兑现，席怀恩的内心总觉得欠了乡亲们很多。

　　2006年6月，一个偶然的机会，席怀恩从电视上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开封某县一老人退休回到村里后，为了劝村里的人向上、向善，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历时几年在村里建了一座刻满名言名句的碑林。

　　这条新闻给了席怀恩很大的启发：以自己目前的财力，他可能没有实力再建图书馆，但能不能像那位老人一样，在果苗试验园里建座碑林，给村里人一些教育和警示呢？

　　但是，如果建碑林的话，他所欠下的债务何时才能还上呢？虽然都是亲友的钱，别人也没有催过，但能早一天还给别人还是应该早一天还啊！

　　就在席怀恩左右为难时，村里发生的一件事终于促使他作出了决定。村里的几个小青年退学后，整天在村里寻衅滋事、无事生非，后来在一次冲突中闹出了人命，这让席怀恩觉得碑林的事再也不能犹豫了。

　　2006年10月，席怀恩拉回了石材，请来了工匠，拟好了碑文，就此拉开了建碑林的序幕。

　　刚开始的时候，席怀恩的举动受到了不少乡亲的嘲弄，他们不明白这位负债累累的老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妻子亓素芹非常理解丈夫，她告诉记者：“回来10多年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为乡亲们干出太大的名堂，心里一直堵得慌，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离开村子回县城了，最起码可以给村里的孩子们和老人们提供一个休闲、受教育的地方吧。那些债务，亲友们清楚我们老两口的人品，只要我们一天不倒下就会还。”

　　随着一块块“劝学”碑的出现，原先嘲讽、费解的人开始投来敬佩的目光，碑林还没有立起来，来看碑林的大人和小孩们已络绎不绝。

　　那些刻碑的工匠也被席怀恩的举动所感动，到了结账时，工匠们说什么也不要席怀恩的钱。一位工匠动情地对席怀恩说，你能为村里干出这件功德事，我们就不能出点儿力吗？

　　“再过几年，我和老伴真的干不动了，那时就把这个园子和碑林捐献给村里，那样，我和老伴就可以安心养病了。”望着满园的翠绿和成排的“劝学”碑，席怀恩这样说道。

    见习记者 张贵坊/文 李卫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