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我们地质队,许多职工都有土枪,大狗师傅有两支,因为他打野兔打得好。
钻机在高高的山顶,山下一个电站,两台发电机,三个人,大狗师傅、骚羊和我。骚羊是广东人,人长得矮小,很会烧菜,常在山上下个铁丝套子,套点野鸡什么的回来打牙祭,有时套不住就偷点柴油去跟老乡换只鸡回来,也说是套的。我和大狗心里清楚,只是不说。因为每次做好以后,我俩比他吃得还多。
大狗打猎总叫上我,他威风凛凛地端一支枪走前面,我扛一支枪屁颠屁颠地紧随其后。
顺着麦垄亦步亦趋慢慢前行,让我脑子里老冒出老电影《地道战》中鬼子进村的音乐。大狗打野兔有一手,看见野兔先不放枪,脚下的登山鞋用力一跺,等野兔忽地窜了起来,再一扣扳机,野兔便应声栽倒。如果一枪不中,大狗手往后一伸,我麻利地把备用枪送到他手里,赶上去又是一枪。我们下班出去一趟,收获个两三只野兔是常事。
背着猎物回来,剥皮开膛是骚羊的事,我负责到溪边去洗。电站边有一条山溪,清澈见底,小鱼游来游去。山里的鱼没吃过腥荤,围着野兔的血水聚成疙瘩。我跑回伙房拿个捞面条的大笊篱,放在水里,轻轻松松捞了半脸盆。大狗和骚羊都夸我。
打的野兔多了吃不完,用铁丝串起来,放在发电机的风扇叶子前风干。大狗师傅总想要个二胎,说农村孩子少了受欺负。风干的野兔拿回家送礼跑关系。每只兔子头一定要砍下来,留着自己吃。骚羊偷偷说,不知大狗听哪个野先生说的偏方,兔子头焙干后碾成粉末,就着酒每晚喝一勺,可以治阳萎、壮阳。
轮到大狗探亲了,我们到长途汽车站送他,两编织袋的风干野兔子是大狗的主要行李。我和骚羊冲着启动的汽车喊:“少吃点野兔子头,小心嫂子受不了。”
半年后,矿区完成了任务,大狗随着电站到了新矿区,骚羊下海做生意去了,我调到了队部车间。
两年后见到队上的一个通报,说大狗与媳妇偷生二胎,被开除公职。我心想,他指标没弄到手,野兔白送了。
发了点小财的骚羊一次邀我喝酒,酒后告诉我:大狗划不来,公职丢了,因为二胎指标还没弄到手老婆就生了,好好漂亮的一个崽呢。
我说,有失有得,也不能说划不来。
“那崽是个豁子嘴!”
(省地矿局探矿三队)
刘 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