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垛的大小多少,是一目了然的现实。这现实就是成篮子的白馒头,成锅的白面条以及蘸着蒜汁和辣椒油的滋味和享受。
在盛夏的季节里,一个又一个麦垛都站起来了!
这麦垛就像立体的诗句,静静地站在故乡的麦场上,让你去读,让你去品,让你一次又一次地陶醉。而激情的阳光和浪漫的月光,就像轻盈的鸟翼,轻轻地飞过饱满的麦垛,让它散发出浓郁而又香甜的味道,让乡亲们的梦里扑棱棱飞起一双双欢乐的翅膀。
乡亲们说“麦垛也是花朵”,是槐花一样的花朵,桃花一样的花朵,牡丹一样的花朵……就盛开在晒红了脸膛晒脱了皮肤的日子里,盛开在汉子们那汗流浃背的劳作里,盛开在犁耧锄耙亲吻过的田野上。
麦垛的大小多少,是一目了然的现实。这现实就是成篮子的白馒头,成锅的白面条以及蘸着蒜汁和辣椒油的滋味和享受。
我站在麦垛前的时候,心里有着殷实的感受,有着不断发酵的甜蜜和陶醉。因为,我看到了大伯吸着纸烟时那满心踏实的笑意,看到了大婶儿往地里送饭时那美滋滋的眼神儿,听到了大姑娘小伙子们打打闹闹时那脆生生飞扬的笑声……
麦垛,在乡亲们的眼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活,是站在辛苦和汗水里的生活,是煮在锅里蒸在笼里的生活……
但我知道,麦垛在艺术家的心里,的确是一首诗,是一支歌,是一帧迷人的艺术照,是一幅掩映在夕阳炊烟绿树里的写意画,是一部小说里最为生动迷人的背景。我不想否定艺术家们抽象的感受,因为这麦垛太美、太生动、太形象,因为这麦垛托起的是乡村里一天赛过一天的好日子。
那么,乡亲们和艺术家之间竟然有着相同的认识了:麦垛不仅印证着生活的富裕和快乐,也印证着生活的艰辛和劳累,印证着那些躬腰拉犁挺腰挑肥的日子,那些一颗汗珠摔八瓣的日子,那些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喘息粗重的日子。
在故乡生活的日子里,我曾垛过许多麦垛,每年算计着能打多少麦子时,看一眼麦垛就知道了。麦垛在我心里非常神圣。它是一种度量的单位,也是一种渴望的尺度。那时候,它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地方,捉迷藏、逮麻雀、数星星都在这麦垛旁边。 而这些孩子们在嬉戏玩耍中流露的喜悦,就像麦垛上淌下的阳光和月光,白白净净也肥肥胖胖,甜甜蜜蜜也光光亮亮。
麦垛在故乡的田野上不知站立了多少年。它的光芒,一回回穿透岁月抵达我的心灵,给我力量,也让我勤于一方净土,去耕耘如诗如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