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赵朝军 摄

　　■见习记者 杨文静 实习生 苑丹

　　黑黑的皮肤，乌紫的嘴唇和手指，一双大眼睛，9岁女孩姗姗看上去比同龄孩子要小一些（如图）。平时，她喜欢在西工区光华路光华嘉园的门卫室里，隔着帘子看外面的人来人往。

　　中午，家家都飘出饭菜的香味，小女孩也高兴地捧起包子吃。包子很大，她要用两只小手来拿，头发花白的爷爷从咸菜里挑出花生米给她，就着花生，她一连吃了两个半包子。

　　奶奶接过剩下的半个包子，我们才发现，里面的馅只有青菜叶子。旁边有人说：“可怜呀，菜叶子没油水，难怪孩子吃得多。”

　　一个多月了，周围的人都熟悉了光华嘉园门卫室里这特殊的“一家三口”。

　　原来，这老两口是66岁的何来舟和62岁的许劝娥，他们是宜阳县丰李镇南营村人。9年前，他们捡到了女娃“何姗姗”，不幸的是，姗姗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如果不尽早做手术，姗姗将失去重获健康的机会。为此，老两口来到城里打工，想看看有没有好心人能给姗姗治病，救救姗姗的命。

　　天寒地冻，捡到个病娃

　　1998年2月20日，农历还没出正月，天冷，风大。许劝娥到铁路北边的运庄村看戏，回来的路上，在铁路边发现一个小包袱。

　　“这么冷的天，估计里面是个死娃”，许劝娥抱起包袱，打算放到一边，没想到里面的孩子“哇哇”哭起来。“呀，原来是个活孩子，肯定冻坏了”，许劝娥扒开包袱看看孩子的脸，乌青乌青的。

　　小包袱里除了孩子，还有一个空奶瓶和一点儿奶粉。“不知是谁家扔下的，冻成这样，得赶紧抱回家暖暖。”许劝娥想着，就把孩子抱进了家门。儿媳一看就说，肯定是个病孩子，还是抱回去吧。许劝娥却坚持：孩子肯定是冻坏了，暖暖就好。可没想到，暖了一个晚上，孩子的脸还是乌青的。儿女们想把孩子送出去，许劝娥说：“不能送，好歹是条性命！”

　　是好是歹，得把她养大

　　隔了一天，老两口带着孩子到乡医院去，才知道已有好几家人捡到过这个孩子，来医院看过后又扔回去了。

　　许劝娥不扔，她想，有病咱给她治好不就行了。于是，老两口又带着孩子到洛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附属医院（现在的河科大一附院）做检查。

　　填病例需要名字，许劝娥想了一下，是个妞妞，跟咱姓何吧。于是病历上就写了：何妞妞，3个月，先天性心脏病。手术得花十来万，还要去北京，老两口是农民，两人八分地，喂了一头猪，别说十来万了，三五百块钱一时也拿不出来。

　　他们带着何妞妞回家了，尽管儿女们都反对，但是许劝娥坚持留下孩子，还是那句话：“好好待她，就算病死，咱也不愧，再扔出去，那就是害了她了。”

　　1999年1月20日，老两口去给何妞妞上了户口，正式取名“何姗姗”，作为他们的孙女，此后一养就是9年。很多人都对许劝娥说：“姗姗比你家亲孙女还亲。”许劝娥说：“这孩子可怜，我不惦着她，谁管她？”

　　为养姗姗，老两口进城

　　姗姗太瘦弱，4岁才会走路，嘴唇和手指都是乌紫的，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加上先天性的疾病，她看起来总是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但是，老两口一直拿她当掌上明珠。

　　为抚养姗姗，何来舟去年来到洛阳打工，给工地或家属院看门。今年4月底，他被介绍到光华嘉园当门卫。门卫室有两间连着的小屋子，为了方便生活，许劝娥带着姗姗也来到这里。

　　没几天，小区的居民就认识了这“一家三口”，他们经常到门卫室来看孩子，听许劝娥讲以前的事。

　　早些年，姗姗还吃奶，两口子每年打下的玉米都卖了给姗姗买奶粉，仅用剩下的小麦维持生活。有时候眼看年都过不去了，他们只好把猪卖掉，买了粮食后再买头小猪娃回家继续养。

　　许劝娥说：“那时一分钱都没有，煤都烧不起。”这么多年，她天天出去砍柴来烧饭。砍柴要走很远的路，到山坡上拿镰刀刮野酸枣杆，东一根西一根的，每天往家背一捆。遇到阴雨天，就用积攒的干柴烧火。我们看了看许劝娥的手，上面布满老茧和陈旧的伤口。

　　但是为了姗姗，苦和累她都忍着。“有时候实在觉得过不下去了，就坐在地上哭一场，”许劝娥说，“泪都没断过，可是日子还是得过啊！”

　　多年来，老两口没给自己买过东西，衣服和鞋子都是别人给的，或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穿得不好，吃得自然也一样。这一个多月，许劝娥没有买过菜，她都是到菜市场捡一些青菜叶子和白菜帮子，拿回来一家人吃。

　　再苦再难，也要在一起

　　其实姗姗跟着老两口，双方都过不上好日子，但即使这样，他们也不肯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因为没有奶奶，姗姗夜不能寐；没有姗姗，奶奶也茶饭不思。

　　今年3月，老两口听人说洛阳市儿童福利院可以收孩子，姗姗去了能吃好穿好，还能受教育，他们思忖着，要不把姗姗送去吧，免得跟着他们受苦。

　　下定了决心，许劝娥对姗姗说：“奶奶带你去个地方，在那儿吃得好，穿得好，有人跟你玩，还能上学。”姗姗听奶奶说得那么好，就乖乖地跟着去了福利院。

　　临走时，工作人员对许劝娥说：“孩子送来你们就不要惦记了，以后也不用来看了，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听了这话，许劝娥忽然觉得不对劲，她没想过要“扔”了姗姗，姗姗还是她的孙女啊，怎么不能来看了呢？

　　回到家，许劝娥早早就躺下了，她吃不下饭，但也睡不着，担心姗姗被子没盖好，担心姗姗饭没吃饱，担心姗姗跟小朋友处不好，担心……

　　姗姗也没有吃饭，那一晚，她躺在福利院的小床上，睁着大眼睛也没有睡觉。

　　记者把羞怯的姗姗拉到身边说话，她声音很小，但每句话都说得不假思索。

　　“姗姗，你一整夜都没有睡觉吗？”“没有。”“不睡觉，你在想什么？”“奶奶。”“你哭了没有？”“哭了。”“大家都睡觉了，你怎么还哭呢？你不怕吵醒别人吗？”“我没出声。”

　　一个9岁的瘦小孩子，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整夜，安静地流泪，心里只想着两个字“奶奶”。

　　第二天大清早，饭都没吃，许劝娥就带着老伴又来到了福利院，她要把姗姗接回家。隔夜又重逢，姗姗在奶奶的怀里哭得浑身发抖，许劝娥说：“不管生活多苦，我们都要自己养，再也不能把她送出去了。”

　　后来，我们再去看姗姗的时候，一位热心人也正在看姗姗的病例。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士说：“我没有那么多钱给孩子做手术，但是我能拿出住院费、药费、路费等，要是有医院愿意给孩子免去手术费，那该多好呀。”     （线索提供人 杨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