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师长,张可宗看您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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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3版)
历史见证
“我听到了日本人开的第一枪!”
88岁的老兵马步先说,1937年7月7日22时40分前后,我们正在卢沟桥下布防,突然从宛平城传来一阵枪声。“我听到了,的确是日本人先开的枪。”马步先说,“很明显,枪声是从宛平城东北的日军阵地那儿传来的!”
“最初的战斗发生在卢沟桥北边的一座铁路桥上,我方人数太少,阵地很快陷落。”马步先说。
马步先所在的连队担负支援卢沟桥阵地的任务。他们到达时,镇守卢沟桥的一个排,排长已经殉国,战士只剩下8人。
马步先和战友们冒着日军猛烈的炮火,不时在卢沟桥和宛平城之间换防,敌人冲到附近,他们就用重机枪扫射,艰难抵抗敌人的疯狂进攻。
7月9日,远在延安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也发表宣言疾呼:“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当时我军士气非常高涨。铁路桥失守后,镇守宛平城的三营营长金振中决定组织敢死队去收复,结果一下子去了几百人,把桥上的鬼子赶跑了。”马步先回忆说。
马步先说,由于双方相距太近,“白刃战”几乎天天发生,此时,29军的标志性武器大刀就派上了大用场。包括217团团长吉星文在内的守桥官兵,关键时候都甩掉衣服,赤膊上阵,“刀刃都被砍卷了”。
痛快杀敌
一刀砍下鬼子半个脑壳
“‘七七事变’后期的‘南苑激战’中,我杀了5个日本鬼子,过瘾啊!”老兵张可宗说。
张可宗今年87岁,是晚清“中兴名臣”张之洞的后代,现住重庆市。“七七事变”时,他任29军132师28旅684团团部随从班长,之后他被提拔为上尉,并成为黄埔军校第18期学员。
1937年7月27日,张可宗跟随副军长佟麟阁将军、132师师长赵登禹将军,从北京赶赴南苑。
张可宗回忆说:“天还没亮,我们行进到距离南苑1公里多的地方时,突然遭到鬼子埋伏——20多个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朝我们冲过来。”
其中一个日本军官手执指挥刀率先杀到我们跟前,一刀将684团团长砍伤。作为随从班长,张可宗负责护卫团长,看到团长倒下,他急了,拔出手枪,对准这个离他不足两米的日本军官连放3枪,将其击毙。
日本军官倒下的瞬间,另一个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朝张可宗胸口刺来,张可宗不敢怠慢,右手的大刀隔开鬼子的刺刀,日本人的枪长,转不过来方向,张可宗反手一刀,直劈对方脑袋。
这个鬼子见大刀砍来,头本能地向右侧了一下,但仍没有完全闪开这迅速砍下的大刀。张可宗这一刀将这个鬼子的左边小半个脑壳砍了下来,这个鬼子哼都没哼,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十几个鬼子拔腿就往回跑,张可宗赶上去,又连续砍了3个日本兵。
八年抗战,张可宗杀死了44个日本鬼子。谈起“杀敌心得”,张可宗笑着说:“南苑激战,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上阵打仗,绝对不能欺软怕硬。面对众多日本鬼子,一定要先杀军官,或者杀个子最大、最猖狂的,只要他们一倒下,剩下的‘软蛋’根本不足为虑!”
疆场热血
“赵登禹殉国时,我就在身边!”
尽管杀了5个日本兵,当时的张可宗心情却异常沉重。不仅因为他本人腹部中弹,更因为132师师长赵登禹将军的壮烈殉国。
提起“老长官”,张可宗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说,赵将军高大威猛,学过武术,出身贫苦农家,16岁当兵,在陕西时亲手杀过老虎,被冯玉祥将军封为“打虎将军”,在西北军和29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战场上,他一个人就能当七八个人用,长城抗战中,赵将军带领‘大刀队’奇袭日本军营,杀得日本鬼子哭爹叫娘、屁滚尿流!”张可宗回忆说。
南苑激战中,赵将军带领包括张可宗所在的684团在内的两个团在前面开路,他左手拿手枪,右手握大刀,威风凛凛地冲在队伍最前面,敌人远了就用手枪打,近了就用大刀劈,一个人就杀了七八个鬼子。
战场形势越来越严峻。南苑战斗中,光和赵登禹的军队正面交锋的就有日军的3个联队,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日军援兵。在对方多架战斗机和大量大炮的不断轰炸、袭扰下,尽管赵登禹亲率两个团如猛虎下山一样连续发起3次冲锋,杀敌500人,29军却损失了2000人,从凌晨一直冲到傍晚,队伍仅仅向前推进了200米。此时,军部发来急电,要求队伍撤退。
始终跟随在赵师长身边的张可宗还记得:此时的赵登禹胸口、双臂中了七八枪,脸上淌满鲜血,弟兄们都戏称他为“红脸关公”。 尽管身负重伤,赵登禹仍然挺直胸膛,冲在队伍最前边。
“当时,赵将军身上有没有刀伤?”记者问。
“怎么可能?以他的武功,日本人的刺刀、指挥刀根本伤不了他!”张可宗说,“但赵将军个子高,目标大,而且此时日本人已经知道他就是赵登禹,近处伤不了他,就集中步枪,甚至大炮,远远地对他‘下黑手’!”
队伍艰难闯过敌人的重重围追堵截,来到南苑和永定门之间的“大红门”时,张可宗看到前面十几米处有炮弹爆炸,很快,弟兄们悲愤地叫道:“不好,赵师长被炸伤了!”
张可宗挤到跟前,看到赵登禹被一块炮弹弹片炸伤头部,脑袋都给炸裂了,卫生员怎么努力也止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弥留时刻,赵将军拉住张可宗身边一军官的衣服,留下遗言:“告诉我母亲,忠孝不能两全,我一心报国,不能给她老人家尽孝了!”
说到这里,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张可宗饱经风霜的脸缓缓淌下。他回忆说:“战场上的赵将军勇猛异常,但他平时对士兵、百姓非常和善,从不随便发火。他的口头禅是:‘谁打老百姓,就等于打自己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