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孩子们喜欢吃的鸡鸭鱼肉,老伴儿总是表现出漠然的样子,说这东西能吃够,但吃不饱。如果是糁汤或糊涂面条她则吃得津津有味,末了打着饱嗝,摸着肚子,说,这东西好吃。 我总说她“贱”,不会享福!
我和老伴儿都出生在农村,上世纪70年代,我在县里某单位上班,每月薪水30元,她在村里当民办教师,每月6元钱,领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记得那年夏天,我家只分得40斤麦子,老伴儿愁得不得了,说,就是数着麦粒吃也熬不到来年麦天。我则安慰她,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接下来的日子,老伴儿在教学之余,到地里挖野菜,捋树叶,以补口粮不足。每个星期天回家,老伴儿总要改善一下生活,给我和孩子烙馍吃,她却从来不尝一口,说她自小就不爱吃馍。我和孩子们大口小口吃得津津有味,她却坐在那里托着下巴看着我们,脸上溢满幸福。
那年大年初一,我们吃饺子,我和孩子们碗里饺子多,老伴儿碗里凉粉多,她还将碗里有数的饺子往我碗里拨,说,你知道我不爱吃饺子的。
后来,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老伴儿也随我进城当了专职“太太”,孩子们也都参加了工作,并相继成了家。去年,我们还抱上了孙子,只是老伴儿“挑食”的“毛病”还没改。吃饭时,老伴儿总是最后一个端碗,看到盘里菜不多了,便端起碗离开餐桌,说,我喝汤从来不爱就菜吃;哪天早上油条买得少了,她也会离开餐桌,说,我胃不好,吃油条难受。
前几天晚上,我与老伴儿一块儿去散步,劝她挑食的“毛病”得改改,都50多岁的人了该享享福了。她瞪了我一眼说,你当我真的不知鸡鸭鱼肉好吃?以前是咱没有,吃不起,现在有了,也不能浪费。正好路过一家烧鸡店,老伴儿说,你买只鸡我也能吃了它。
我第一次听到老伴儿说这话,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立即过去买了两只鸡腿塞给老伴儿,“逼”她吃,她高高兴兴地啃了两口,停下了。我说,又怎么了?她用塑料袋将鸡腿包好了,说,大人吃这有啥滋味,明日锅里热热叫孙子吃。我叹了口气,心里说,你这“毛病”啥时能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