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中医存废”之争如火如荼,是无稽之谈?是有理有据?作为旁观者的我们,都有自己一个评价的标准。但是,当局者会在这个漩涡中何去何从?作为即将或刚刚成为中医一分子的学生,他们又怎样看待自己的现实与困境、梦想与未来?这场轰轰烈烈的争论,在他们还未谙世事的内心深处又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回首过去:
近乎执著的无悔选择
高考过后的学生在报专业时,心中除了神圣的感觉外,更多的是充满了刺激与乐趣,5年前的小魏就是这样的心态,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填涂“黑龙江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时,并没有太崇高的理想,只是觉得中医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对于家在农村、看惯了偏方治大病的他而言充满了吸引力。用他自己的话说,选择中医纯粹是为了“探秘”。
进入校园,小魏惊喜地发现,这里有50多名全国各地的伙伴都选择了中医,并且几乎全是第一志愿,有很多甚至是从小就热爱,现如今算是实现了梦想。在西医学生忙着分析药品化学成分的时候,小魏他们则是每天静下心来,在《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等古代文献中徜徉,他们谨记老师的教诲:学中医需要悟性和缘分,所以并不浮躁和急于求成,他们坚信5年后的自己会比只会粗放地排列组合的西医学生更优秀。
芳芳已经在中医的岗位上工作了两年,算不上是中医的学生了,但是回首她当初选择陕西中医学院中医学的前前后后,她又像才发生不久似的娓娓道来。芳芳出身于中医世家,父亲就是学中医出身,现在开着一间诊所。从小父亲就培养芳芳中医方面的知识,当别的孩子在为学习成绩苦恼时,芳芳却在为是否回答得上来父亲提问的中医知识而发愁。这样地灌输与熏陶,使得选择中医几乎成了芳芳的必由之路,而从小的耳濡目染也让她学习起来游刃有余,每每把学习当成乐趣时,芳芳都有一种满足感,她不认为这仅仅是掌握一种生存的技能,她甚至在为自己的选择骄傲。
面对现实:
就业压力造就“折翼天使”
在联系到小马时,给我印象深刻的不是他的言谈举止,而是他QQ的名字“人在边缘”,这不像是一个对职场心存幻想的人该有的心态,于是话题便从这个名字开始了。“中医学生本来就是边缘人,现在面临就业,就离边缘更进一步了。”小马这样解释。他说,在学校的时候,中医学生就已经备受打击了。他的一个好友和他在同一个学校学西医,经常对他说“我们老师今天又在课堂上对你们中医颇有微词”之类的话,更有甚者流传出这样的话:中医的本科不如西医的专科,中医的硕士不如西医的本科。这些都让小马忍无可忍,几欲发作。
但是,最令他尴尬的还是找工作,从去年11月份就开始着手的他愣是到今年4月份还没有一次像样的面试,而他的同学也大都是这样的处境,用西医学生的话说,他们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他说,大一时老师就告诉他们,学校会安排60%的中医课程、40%的西医课程,当时还很不理解,但是到找工作时,他们却恨不能自己学得全是西医的知识。这时,他想起了一个学长的忠告:学中医根本没出路,赶紧考研吧,只要能上西医的研究生,你就彻底脱离苦海了。
芳芳虽然现在有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但提起当初就业的日子仍然心有余悸。她说,当时找工作特别受打击,别说是收下简历考虑考虑,就连要简历的用人单位都找不到。好不容易看到医院招聘,刚报上自己的中医专业,对方立即连连摆手,可是如果是西医学生的简历,用人单位则几乎是照单全收,哪怕是中医院,也会意味深长地看上几眼。所以,她至今都记得的是,她的同学只要递出去一份简历,就仿佛比别的找到工作的人还开心。
小魏有些无奈地告诉记者,他们面对的不只是单位的不认同,还有西医与中医的冰火两重天带来的心理落差,而后者让他们更无法接受。他说,中医学生出路太窄了,想去西医院根本没有可能,运气好了也只能是中医科一个科室,而现在的中医院也在招越来越多的西医学生,要中医的也是“唯学历是举”,而学西医的学生不仅有庞大的西医就业市场,还可以自由选择中医,这让他们更加无所适从。
展望未来:
转行考研成为主流
芳芳算得上是中医学的宠儿,从小接受启蒙教育,学习也是兴趣使然,找到一份对口的工作,她却对自己的选择有一个这样的定义:不是特别后悔。她解释说,当初找工作的严峻形势与挫败感已经让她小后悔了一把,现在在工作中遇到的实际困难又让她平添了几许后悔之意。比如,很多时候给病人开处方时总是得不到信任,因为不像西药有个明确的说明书能让病人释怀,中药的方子往往会受到质疑,尤其对于她这样的年轻人而言,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病人压根不接受中药,认为又苦又没有效果,往往还得做一些解释工作。
而当初芳芳的同学则大多没有这样的困扰,不是因为他们幸运地遇到了没怨言的病人,而是他们大都是转行的转行、考研的考研。芳芳说,一毕业同学们的选择就五花八门了,有的从事计算机行业,有的当起了医药销售代表,更有的自主创业,开起了音响店、小饭馆。剩下的同学也有一半在一门心思地考研,有的选择中西医结合,有的干脆直接转学西医,尽管考的内容都没怎么接触,尽管导师几乎不收中医的学生。
小魏现在步入职场刚半月有余,而他却在心理打起了这样的算盘:边工作边考研。毕业前,小魏也像其他同学一样选择考研以“找到出路”,但是未能如愿。现在工作了,小魏仍不甘心,一个中医学的本科文凭总让他觉得前途渺茫,而考一个中西医结合专业的研究生则让他感觉“能奔个更好的前程”。他说,毕业前他们有10%的同学选择了直接考西医研究生,而一半以上的人考虑到难度都把赌注下在了“中西医结合”上,并且都有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现代社会不懂一点儿西医也不行。小魏同时还了解到,在医院里转行或深造西医的中医比比皆是,既然已经成为一种主流现象,多他一个也不算多,而在他身后,将有更庞大的中医人群在追随这样的脚步,寻求最终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