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君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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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热难熬……免不了遥想,想夏日以外的季节──春,秋或者冬;想不再炎热的季节,或者不再滚烫的物事。
夏热难熬,人称酷夏,纵有空调,也只是小巫见大巫,反增奈何。这就免不了遥想,想夏日以外的季节──春,秋或者冬;想不再炎热的季节,或者不再滚烫的物事。
想春雨洒在原野,洒在江河,那潇潇淅淅的雨,那绵绵延延的雨。原野绿了,一朵两朵指甲般大小的黄色蓓蕾,像绿野里的一颗两颗星星;江河涨了,细细的柳枝淹在有些混浊的春水里,被性急的漩涡荡去荡来、扯远扯近。最是雾迷时刻,山水一色,处处琼瑶。秋季亦有妙处,白露初凉,归雁惊月,搬张竹躺椅,在院落里想那副从古对到今的对联“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再想那副老是记不住下联的对联“鸡犬过雪桥,两边梅花竹叶”,仿佛时光已静止不动。冬季当然是想些冰呀、雪呀,仿佛自个儿也冰清玉洁了。
若一直这么胡思乱想,就生生委屈了夏季,看淡看偏了夏的浓艳、热烈与激情。夏是石榴怒放,夏是蝉鸣高处,夏是火烧西天,夏是暴风骤雨。夏最难熬的还是热,杜甫嗟叹“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岑参怅望“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究其实,夏也有其清凉、清气、清明的一面。比方水,比方柳、蕉、竹、兰,这些物什放在夏日,不仅更有韵致,也更能显现其秉性。只有夏,才能更加觉出水的冰凌、爽滑、清幽,一勺一汪一池一脉一川一湖,凝如琥珀,润如翡翠,跃如溅玉。一勺,是泉眼;一汪,是深井;一池,是清塘;一脉,是溪流;一川,是碧河;一湖,是波澜。
柳,是树中的另类,说它妖冶也罢,说它忧郁也罢,我以为要是世间没有柳,就好像只有直线而没有曲线,只有方而没有圆,该是何等乏味。蕉是人文的,与柳相比,又是另一番风雅。雨打芭蕉,不知是芭蕉缠绵了雨,还是雨悱恻了芭蕉。竹,清秀、清雅,不仅染绿池水,也衬绿窗纱。人们常说庇荫,是谓福祉,穿蕉拂柳,竹下打坐,那才是真庇荫、大福祉啊。还有兰,那种容不得杂质的兰,在夏日,在山涧,自由舒放,沉潜吐纳,让你觉出最后的清净与坚贞。
闲坐,把脚丫跷在玻璃茶几上,假寐。想往事,想世间的游戏规则,想游戏规则后的哲思、禅味或黑色幽默,想那些七七八八的、颠三倒四的俗事俗人俗情俗理,不求答案,亦没有答案。想那一勺灵泉或一川静水,想那一袭柳丝或一叶芭蕉,想那一片竹林或一簇野兰,心静几许,思远几许。窗外的欲望与喧嚣,窗外的阳谋与阴谋,都在假寐之外。
睁眼,周遭钢筋水泥、红尘滚滚,灵泉静水呢?柳蕉竹兰呢?除了闲思遥想,不知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