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我念过的那所小学总是下意识地从脑海中跳出来。
我的小学很小,只有五个班,全在一个两层的大礼堂里。一层几乎全在地下,窗口的下沿刚好与地面齐,下雨的时候,雨会飞溅进来。我的一年级就是在地下教室完成的。
这间教室惟一的好处就是夏天十分凉快,但常有附近的农人来纳凉,有时候上完课出来,过道上全是农民,他们在那里骂娘或热烈讨论庄稼的收成。
二年级时,我开始到第二层上课了。一到下雨天,房顶便漏水,落在课桌上,老师就说,快把桌子拖开吧,于是,大家手忙脚乱地拖桌子,不一会儿,摆得整整齐齐的桌子就被拖得七零八落。
夏天到了,二层热得像蒸笼。热倒罢了,还有许多虫子,我们叫它蜒虫,会咬人,夏天正是它们繁殖的时候,这些像小蚯蚓一样的虫会从瓦片间掉到我们身上,不一会儿,皮肤上就会起个大包,很疼。
在这间教室里,我们这些像野草一样的孩子默默地成长着,我们不知道什么叫苦,我们崇拜黄继光和董存瑞,我们还崇拜我们的老师。
这间破烂不堪的房子里,出了六个工程师、一个房地产巨贾、一个局长、两个厂长、三个主治医生以及若干个衣着光鲜的城里人。
而我们的老师,那个漂亮的女人,现在已经老了。我每次回乡的时候,会看见她在乡间小道上气喘吁吁地跑步。听父亲说,她得了一种十分严重的慢性病,跑步是为了增强体质。
老师经常向我的父亲问起我的情况,但遇上我的时候她反而无话可说,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