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没了爹,娘就百般疼爱他。娘是个能人,啥都会做,又治家有方。
山子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娘要他重读一年,山子死也不读了。山子就跟着娘一起种地,娘不想让山子种一辈子田,就问山子:“你想种一辈子地?”“不种地干啥?”山子闷闷地应了一句,仍埋头割稻。
“嚓……嚓……嚓……”稻子在山子手中一把一把整齐地倒下。山子种田倒是把好手,可种田有啥出息,一年忙到头,吃没吃,穿没穿。
“你就这样没志气?”娘好失望。山子站起来,伸伸酸痛的腰:“可我能干啥?做生意,没本钱不说,还没经验,弄不好会被人骗了,种田勤
快点,吃穿还是不用愁的。”
“唉……”娘失望地叹口气,天极热,太阳像火球似的悬在头顶,“男人应该有胆量闯,不应像女人一样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的。”山子不吭声,仍割着稻。
山子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娘心疼,便狠狠骂山子。山子憨厚,娘骂他也不吭声。
娘越来越觉得山子窝囊,后来,越骂越难听,山子流着泪说:“娘,你咋这样嫌我,好像我不是你亲生的一样。”“你就不是我亲生的,我后悔捡回你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山子的泪刷刷地淌了下来,带着哭腔大声地说道:“难怪你对我这么恶,原来我不是你生的。”山子头也不回地跑回家,躲进屋里。
第二天,天蒙蒙亮,山子就提着包,背着被子离开了家。娘偷偷跟着,站在古樟树后,目送山子远去。娘好想喊山子,可张张嘴,没喊出来,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山子走得不见了影,娘才喊:“山子,我的儿,我的儿。”其声凄哀悲恸,感染得树上的鸟也凄凄呜咽起来。
山子一走三年,一点音讯也没有。娘老是站在古樟树下眺望。娘望着望着,眼睛就发酸,悠晃着湿湿的泪。
又三年过去了,成了大款的山子回来时,娘的坟上已长满半人多高的杂草,村里人都说山子的不是,一老人说:“你娘生你时,差点要了她的命,可你……”“啥,你说啥?”山子疯似的跑到娘的坟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娘……”山子不停地磕头,额上的血把娘坟前的青石板都染红了。 (春都路67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