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上的血性中秋

　　讲述人：李战军 54岁 洛阳作家、诗人

李战军

　　1979年，我26岁，在青海省铁道兵某团汽车轮训队当指导员。临近中秋节，训练结束，队里二百来号学员都回原来的连队去了，只剩下我们七八个驻守的老兵。

　　我们的驻地离最近的村庄还有几十公里，很偏僻，交通不便。平时忙着训练，热热闹闹的还没啥，快过节了，人一少，觉得格外冷清。

　　中秋节那天，炊事班长提议给大伙儿整几块月饼，烘托一下节日气氛。我说：想得倒美，上哪儿整？他说，我会做。炊事班长是陕西人，做面食有一手。我一琢磨，中秋节不能没有月饼，那就做吧。哪知这小子吹得一套一套的，做出的月饼却难以下咽。我尝了一口，简直就是面疙瘩！好歹它是圆的，有月饼的样子，咱不能糟蹋粮食。

　　当天傍晚，我们几个人把那20多块月饼摆到操场上，开了许多罐头，等着月亮升起。

　　青海的日头落得晚，晚上八九点了天还是大亮。众人聊得兴起，都想喝两口小酒。可是仓库里没酒，咋办？司务长是湖南人，鬼点子多。他跑到医务室拿来小半瓶酒精，兑上水，整了十几茶缸“假冒伪劣产品”。这“假酒”喝起来火辣辣的，烧心烧肚肠，却把人撩拨得热血沸腾。大家伙儿划拳猜枚，越喝越兴奋。喝到最后，“假酒”没有了，大家觉得不过瘾，又找来辣椒粉，掺上水，用口罩布滤掉渣子当酒喝。那滋味，啧啧，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满嘴辣。喝完了“酒”，一群人晕晕乎乎的，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忍，于是开始摔跤，边摔边吆喝。至于月亮是啥时候出来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年中秋节，和战友们在一起的我很快乐。

　　“纸床”上的委屈中秋

　　讲述人：李小姐 24岁 自由职业者

　　我6岁的时候，被邻居家的狗咬了一口。那时，村子里没有狂犬疫苗，我妈怕我留下后遗症，就和城里的大姨商量，让我到她家暂住，在洛阳注射疫苗。

　　大姨家没有孩子，她和姨夫待我很好。尽管她家不富裕，可每次注射完疫苗，她都给我买一包酸梅粉。酸梅粉是一种很好吃的零食，一毛钱一袋。

　　中秋节那天，姨夫上班了，大姨和往常一样出去卖小吃，她嘱咐邻居中午照看我吃饭，又把门钥匙挂在我脖子上。

　　我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疯玩了一天，转眼天就擦黑了。月亮出来了，小朋友们都回家去了，大姨还没有回来。更糟糕的是，我把钥匙弄丢了，进不了家门。

　　我又冷又饿又害怕，躲进了家旁边的一个小仓库里。仓库里有一个大纸箱，我找了些烂布条垫在箱子底，蜷缩在箱子里，嘴里叫着“妈妈”、“妈妈”，号啕大哭。哭了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小名。是大姨回来了！见我睡在纸箱里，大姨心疼得哭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姨夫值夜班，而大姨那么晚回来，是为了多赚俩钱，给我买几块月饼。

　　旅馆里的孤单中秋

　　讲述人：刘志阳 24岁 心理咨询师

　　2006年中秋节，我是一个人度过的。去年，我还是一名大四学生，学的是政法，却对心理学情有独钟。我希望大学毕业以后能当一名心理咨询师，就报名参加了一个心理学培训班，利用周末研读心理学书籍，准备参加心理咨询师资格考试。

　　国庆节，学校放假。心理学培训班请来北京的专家为我们授课。为了挤出更多的学习时间，我在培训班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上完课就回旅馆复习。

　　中秋节那天，我躺在旅馆的床上，用手机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祝他们节日快乐。母亲的声音有点儿哽咽，我心里也有点儿难受。那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我计划着自己的将来，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半夜，我爬起来继续读书，直到东方发白。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的我，已经顺利拿到了心理咨询师三级资格证书，如愿以偿地成了一名心理咨询师。

　　困境中的尴尬中秋

陈旭照

　　讲述人：陈旭照 33岁 文字工作者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平日难得吃上白馍，更甭提会有零食解解馋了。

　　我10岁那年，中秋节快到的时候，村里有人送给我姐一箱月饼。我姐抱着月饼箱子回家，被我撞个正着。她怕我偷吃，便把月饼藏在了床底下。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月饼，更甭说吃了，知道家里有这么大一箱月饼，乖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趁着我姐不注意，我悄悄找到了藏月饼的地方，

　　偷了一块一尝，啥滋味儿没有，除了甜还是甜——后来我才知道，那月饼是用红薯面做的，跟现在的月饼不能比。即便如此，我仍然把它视为人间美味，隔三岔五就偷两块吃。为了逃脱罪责，我把最受父母疼爱的弟弟也拉下了水。结果，还没到中秋节，一箱月饼就被我俩“拱”光了。

　　我姐最终发现了月饼“失窃”之事，气得脸都白了。知道“主谋”是我，她揪住我的袄领子，朝我的屁股一阵暴打，然后“嗖”地一下把我掷出门外：你这挨枪子儿的！那月饼是人家托我卖的，你都吃完了，我咋跟人家交代？

　　啊？怎么会这样？我知道，这下祸闯大了，尽管屁股火辣辣地疼，仍憋着不敢哼一声。

　　我姐好几天都没理我。我快后悔死了。

　　现在，我和我姐都已成家立业，生活好了，每年中秋节，家里各式月饼都有，我却一块也不想尝，嫌它腻。

　　列车上的甜蜜中秋

 

　　讲述人：囡囡 26岁 模特

　　我记得很清楚，2001年的中秋节和国庆节正好是同一天：10月1日。

　　那时候，我还在上海工作，机缘巧合，喜欢上了一个英俊男孩。他和我一样，老家也是洛阳的，但在北京上班。我们俩每天都要打好几次电话，爱得死去活来。

　　那年中秋节快到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说公司放假7天，他会坐火车来上海看我。我高兴万分，正想顺口答应，蓦地想起了年迈的父亲母亲。父母就我这一个女儿，自我来上海后，他们对我牵肠挂肚，如果我不回去陪他们过中秋节，他们该多落寞啊。于是，我跟男朋友商议：坐同一天的火车回洛阳过中秋节，委屈爱情，成全亲情。男友答应了。

　　10月1日凌晨，我坐上了返洛的列车，给男朋友发短信，获悉他也已启程。列车呼啸前行，沿途风光旖旎。我和男友不停地互发短信，心中充满了甜蜜。他比我早到洛阳，一直在车站等我。我们俩匆匆地见了一面，絮叨了两句，便各自返家。我走进家门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母亲惊喜不已，泪花闪闪，父亲忙着到厨房给我热饺子。

　　后来，我和男友分手了。那一年中秋的月色，却烙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