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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艰苦岁月,见证人间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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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年 10 月 11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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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前,一场事故造成丈夫高位截瘫。13年来,妻子悉心照顾丈夫, 面对苦难他们相依为命——
13年艰苦岁月,见证人间真情
记者 杨文静/文 赵朝军/图
郭莲枝每天都一勺一勺地喂张宏亮吃饭。

为了让张宏亮活动一下,两口子就这样背靠背。

郭莲枝省吃俭用为张宏亮买了一台电脑。

  郭莲枝,一个43岁的中年妇女,热情的笑容和闪亮的眼睛让你感受到她充满青春的活力。然而,你无法想象到,她的家里躺着高位截瘫的丈夫,而他一躺就是13年。

  “我就是看上了你”

  郭莲枝的丈夫叫张宏亮,孟津县人,今年41岁。

  张宏亮学的是采矿专业,23岁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栾川钼业公司(现在的栾川钼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张宏亮和郭莲枝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俩人接触时间多了,日久便生了情。

  张宏亮一表人才,又是大学生,上门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一个挨着一个。但是张宏亮对郭莲枝表示:“我就是看上了你!”

  张宏亮自幼没了父亲,家境贫寒。结婚那天,张宏亮骑自行车带着郭莲枝到镇上领取了结婚证,连鞭炮也没放,俩人的东西往宿舍一搬就组成了一个新家。

  “我给你和孩子买的包子不见了”

  1994年,张宏亮晋升为采矿工程师,他们的儿子已3岁多。然而,不幸却悄悄降临到他们身上。

  1994年10月27日,张宏亮原本打算休息一天,可是第二天山上要放大炮,他必须再去检查一遍。11时许,张宏亮准备乘值班车下班。谁知,等一车人都坐好了,值班车却突然往下滑,冲下深沟。

  郭莲枝中午下班回家后,像往常一样做好饭等着爱人回来,可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张宏亮回来。着急的她忍不住推开窗子向外张望,却看见楼下卫生室里人们进进出出,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山上出事了!

  当她赶到事故现场,已经找不到张宏亮,有人告诉她,张宏亮已经被送到职工医院了。

  在职工医院外面焦急等候的时候,医生叫她去买卫生纸,郭莲枝一下买了十几包卫生纸,可是她不知道这都是给自己的丈夫买的。等郭莲枝走进病房,看到床上都是血迹,刚买的卫生纸都变成了血饼子。

  这时,满头是血、浑身插满管子的张宏亮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莲子,我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给你和孩子买的包子不见了。”

  经检查,张宏亮头部缝了11针,颈椎受伤,失血过多,伤势严重。

  “没人像你这样傻”

  在县医院住了半个月后,张宏亮被转到150医院,当时高烧不退。为了给张宏亮治病,郭莲枝四处寻医。

  听说洛阳某医院有位大夫擅长治疗这类病,张宏亮又被转到这家医院。在医院里,有的病人家属不耐烦了,都会骂病人,但郭莲枝却毫无怨言地照顾着张宏亮。

  有人问郭莲枝:“你咋恁好,难道没有别的想法?”郭莲枝说:“俺们是患难夫妻,想想如果是我躺在病床上,他也不会丢下我的!”

  但是躺在病床上的张宏亮并不这样想,他已经被病魔击昏了头。从出事至今,他顿顿饭都得郭莲枝一勺一勺地喂,喂一顿饭需个把小时。张宏亮不想拖累妻子,他就在郭莲枝给他喂饭的时候气她,希望把她赶走,省得跟着自己受苦受累。尽管身上被张宏亮弄得一身饭菜,但郭莲枝强忍着一声不吭。

  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见妻子并没有离开自己,张宏亮的心被感动了,他哭着对郭莲枝大声喊道:“世上的人,再憨都没你憨,再傻也没你这样傻!我以为我把你吵走了,你就解脱了,可你……”郭莲枝扑到床上,抱着张宏亮哭了起来。

  饿了就吃馍喝水

  1995年5月,郭莲枝带着张宏亮来到上海一家医院。当时,上海的消费水平很高,为了省钱,她饿了就吃馍喝水,不行就卖菜挣钱,不管多苦她都要坚持下来照顾丈夫。

  偏偏祸不单行,4岁的儿子也生了病,高烧不退,医生一看,说是急性阑尾炎。由于张宏亮住的是一家专科医院,郭莲枝必须把孩子送到一公里以外的另一家医院救治。下火车时,怕钱带多了会丢,她当时把钱都存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储蓄所里。身上没钱,可是孩子又烧得厉害,病房里的人见她可怜,凑了800元叫她赶紧带孩子去看病。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她这边照顾完孩子,又回到那边照顾丈夫。

  在上海,张宏亮依旧高烧不退,无奈他们只好返回洛阳。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张宏亮一回到洛阳,连药也没吃,烧竟然退了。

  “我以为磨难能让你坚强”

  在医院住了两三年了,有一次,单位发大米,由于大车不能上中州路,司机在凯旋路上等郭莲枝去取米。郭莲枝骑着自行车,到玻璃厂路口时,大家都在路口等红灯,只有她晃晃悠悠地一直往前骑,结果被交警拦下,叫她站在路边举旗子。

  张宏亮在病房里,见妻子久久不回便十分担心,他一直怕她上街,因为即使在屋里,她都会走着走着就撞到墙上。郭莲枝累得精神恍惚,她连墙都看不见,撞上去才知道。

  好不容易盼到妻子回来,却见她一进病房就坐在地上哭。两袋大米重50公斤,郭莲枝是拼了命才把大米弄回来,进屋就开始哭,但她哭的不是因为自己委屈,而是恨自己怎么力气这么小,两袋米就累成这样。

  就在她哭得伤心时,张宏亮却意外地大声说起话来:“我当初选择你,就是觉得你与众不同,以为磨难会让你坚强,没想到你越来越脆弱!”张宏亮的一席话让郭莲枝猛地站了起来,不哭了!

  这些年,张宏亮经历的手术数都数不清,头颅牵引、大网膜移植术、臂丛神经松解术、阑尾切除、肛漏、肱二头肌移植术、褥疮割补术……作为妻子,郭莲枝一次比一次心疼。以至于后来看见手术室,郭莲枝就会禁不住感到恐惧。知妻莫若夫,张宏亮心疼妻子,每次手术时,他都会想办法将她支开。

  “我感觉到脚站在地上的滋味儿”

  一家三口在医院度过了4个春节,终于可以回家了。单位在老城区有房子,就给他们分了一套。期间,为了照顾丈夫,郭莲枝经常把儿子寄养在亲戚家里。

  在上海就医的时候,医生就告诉郭莲枝,因为脊髓软化面积太大,张宏亮这辈子是站不起来了。可是郭莲枝一直觉得,“他还年轻,他一定能站起来。”

  没有条件去康复中心,郭莲枝就自制器材叫张宏亮锻炼。她弄来一个大板子,将张宏亮立起来,用床单撕成的布条把他绑在板子上面。因为张宏亮起来会头晕,郭莲枝就一点儿一点儿给他加大角度,直到最后把板子靠在墙上,让张宏亮“站”起来。

  采访期间,张宏亮才对郭莲枝说:“我真佩服你,你软硬兼施,非要我坚持锻炼。其实我每次‘站’在那儿都特别难受,只觉得头在空中悬着,下面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感觉到脚站在地上的滋味儿了,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你的一番苦心!”

  “我有三个心愿”

  一个大学毕业生,一个年轻的工程师,还没有施展本领就变成高位截瘫的病人,整天躺在床上啥事也干不成,张宏亮怎么想都想不通。在医院的时候,他总有自杀的念头。

  郭莲枝还记得,那时候,床头搭着一条毛巾。有一次,趁自己趴着睡着时,张宏亮将毛巾一头系在床头上,另一头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由于病得太重,他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从那以后,郭莲枝就把张宏亮双手能够触及到的所有东西都拿走,然而她却阻碍不了张宏亮想要寻死的心。

  那时候,单位效益不是很好,矿工们生活都很艰苦,张宏亮下过井,他知道矿工们有时候舍不得买菜,啃两个干馍就下井干活了。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工友们给他捐了3000多元。张宏亮深受感动,从那以后,他决心好好活下去。

  张宏亮说:“我只好让自己不要过于关注自己的情况,试着转移注意力。”从那以后,他开始看报纸,躺在床上用手举着看,累了就歇一会儿。虽然足不出户,但他从报纸上了解到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如今,他订阅《洛阳晚报》已经10年了。张宏亮说:“我做不成啥事情了,可是我有三个心愿,就是要看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要看祖国统一,要看中国人登上月球。”

  心里有了这三个愿望,张宏亮就有了坚强面对生活的动力,尽管在家里躺着,他也是能唱就唱,用快乐感染家人。

  “对不起儿子和爸妈”

  从张宏亮出事至今,已经13年了。13年来,郭莲枝一直无微不至、无怨无悔地照顾着他。有人曾经对郭莲枝说过:“你现在还年轻,进一步是天堂,退一步是地狱。”但是她说:“我宁可选择地狱,即使去天堂,我心也不会安。我不走,哪怕要饭,我也要照顾他!”

  张宏亮是奶奶拉扯大的,自从他出事以后,家里人为了不让奶奶受到太大打击,瞒了她整整一年,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奶奶终究还是知道了。她不顾大家的阻拦,坚持到洛阳来跟着孙子一家生活。最艰苦的日子里,郭莲枝在家里照顾丈夫,80多岁的奶奶则出去拾菜叶,回来做成各种面点给孩子们调剂口味。2001年春节,奶奶回家过年了,却没能再回来。

  没有了奶奶的帮忙,早先请的护理工后来也请不起了,照顾张宏亮的重担重新压到郭莲枝一个人身上。顿顿饭都要喂,回回大便都要用开塞露,每两个小时都要翻身按摩……但是这样一个长年卧床的人,却是那样白净。郭莲枝的家中,明亮而干净,一丁点儿异味都没有。每当天气晴好,她就把他抱到轮椅上推出去晒太阳,别人看了都会羡慕地说:“看,人家两口子多相爱啊!”

  躺得时间越长,张宏亮的并发症就越多,每次去医院,医生护士都会对他说:“看你多有福气,人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时,郭莲枝深深地感到一种成就感!她说:“有人成就一番事业,有成就感;有人赚了很多钱,也有成就感;我这13年辛苦没有白费,这就是我的成就感!”

  郭莲枝流着泪对记者说:“儿子,我没有好好待他;父母,我也没有好好待他们。逢年过节,我从来没有回去过,每次回家,都是伸手要东西,我真觉得亏欠他们!”

  “啥苦都吃过了,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经历过这么多苦难,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对乐观的患难夫妻。有一年,郭莲枝眼都快哭瞎了,从那以后,她就很少再哭了。如今,儿子已长大成人,正在读高中,邻居们都说,这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该吃饭了,邻居送来一碗浆面条,她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张宏亮吃饭的时候,张宏亮笑着说:“啥苦都吃过了,我们谁也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