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衣橱里,总有某个角落堆着一些记忆──不舍得扔掉却又再无用处的记忆。
整理衣橱时,我发现了一个小装饰盒,拉开,里面亮亮闪闪的金属,五颜六色,耳环、项链、臂环、戒指和脚链等,一样样拿出来把玩,真是惊讶它们作为饰物的夸张。一对紫色的大耳环足有两寸的直径,当初戴时,还穿有一件粉紫的花衬衫,配一条宽大嵌铜的皮带和一条牛仔裤,若是远游,还有一顶西部牛仔帽,大耳环在耳下丁当摇晃,像风情十足的女侠。自我感觉够酷,不过却被哥哥唤作“小太妹”,意思是在社会上闲混之人。但那时自己初入社会,总是希望自己如江湖大侠,一转身,一亮相,都是酷毙之极的震撼。
饰物堆里有一枚小小的银戒指,那是一只蝴蝶造型,触角与翅沿丝丝相扣,小得只能戴在小拇指上,做工非常精致,虽已氧化,泛着黯然的光泽,但看到它的记忆仍是鲜活的。少年情怀是炽热的,恋爱如熊熊燃烧的大火,来之猛去之迅,结束时,我以为整个世界从此暗无天日,一个人独游他乡,看到了这枚戒指,小且巧,只能戴在小指上,以为冥冥中昭示,从此只能独身走自己的路。戴回来,在朋友中指尖划过,引起惊叹:你以为这辈子真能孑然一身?我铿锵有力:能!
年少是多么的轻狂无知,这一季的春天过后,不知还有另一个春天,直到遇上他,才醒悟:初恋走了,后面仍有爱着你的那个人在耐心等候。
一串挽了两圈都还长的黑色项链和一串臂环是整套的,项链上有一个个的黑色金属球状,上雕云飞龙,中间是颗硕大的镂空球体,现在看来,有点像沙僧项上戴的那串物件。夏季之热,穿裸臂露颈的黑色长裙装,这串项链正好长及脐处。一身黑装,点点绛唇,如烟花般的女子在街头招摇晃过,路人送以侧目——其实,那个女子如白纸般天真而烂漫,故作姿态,不过是假以世态耳目:我等不及慢慢成熟!
年龄一岁岁增长,口红的颜色也由青春时张扬的褐色、鲜红变成浅红,甚至只是一管唇膏即可;项链也一串比一串细,终成一丝风般轻绕颈围;耳环也在一点点缩小,直至变成现在毫不起眼的耳钉,悄悄钉在耳廓,像盯着往昔岁月里要用夸张饰品的那个年少女子,在记忆中一步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