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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天安门广场的明清史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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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年 11 月 20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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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天安门广场的明清史事(上)
  天安门广场见证了中国将近700年政治历史,对整个人类历史而言,这或许只是一个瞬间,但这一个瞬间足以使它成为我们记忆中永恒的文化留言。

  本版摘选自《天安门断代史》(吴伟、马先军著,新华出版社出版)一书中的文章,截取了明清史事,刻画了这个历史地位独特的广场所见证的帝王幽默、朝代更迭。

  一

  公元1403年,朱棣在南京登基,是为永乐皇帝。

  夺取皇位后,朱棣仍然以南京为首都。但他久居北平,又加之迷信心理,以为自己所以能够夺取皇位全因之藩北平而得福,所以他对北平很是看重。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他就下诏改北平为北京,并称其为“顺天府”。

  而在南京,为了迅速控制政治局势,朱棣对建文时期的官员所采取的手段就是威逼与残害。

  他听说有一个叫方孝孺的官员在南方很有名望,就下令召用他。

  方孝孺穿了重孝到宫殿外面放声痛哭,这个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就是表示自己要为建文皇帝尽忠。守护宫门的侍卫就把他抓到了朱棣面前。

  朱棣开始表现得还很宽容。他表示,只要方孝孺肯为他效力,就不追究这件事。

  但方孝孺既存必死之心,再无回头之念,仍然一口拒绝。

  朱棣见此情况,就把方孝孺送回了大狱。过了几天,他要找人草拟自己的“即位诏书”,众人一致推举方孝孺来完成这个工作,朱棣又把方孝孺从牢里提了出来,让他草诏。

  但方孝孺不改重孝,上朝后照旧放声痛哭,朱棣愤激之下,命令把方孝孺磔死(即一刀一刀切碎)。

  遗憾的是“方孝孺事件”的发生,非但没有对朱棣的心理产生任何震撼,反而激发起他胸中原有的残暴来。接下来,他就对南方朝廷的官吏进行了疯狂的杀戮。

  在政治上,朱棣虽然也重用了几个像杨士奇、解缙这样在朝野中很有声望的前朝重臣,但朝廷上、市井中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仍然不绝于耳。这就让朱棣觉得,还是自己的旧邸北京好,抛开它所具有的所谓“王气”不说,单就当地民众对自己的支持与拥护而言,呆在那儿远比在这个地方每天生闷气强。

  朱棣本人非常清楚,就当时情形来说,北京三面皆有险患,并不是一个建都的好地方。

  作为一个以聚集在中原地区的汉族为核心的政权,以北京为都,来自南方的威胁并不是很大。它主要防范的是西北与东南方向的蒙古人和契丹、女真后裔(尽管作为女真后裔的满族在约280年后才成气候,但就是他们最终成为明王朝的大患),如果两端兵起,对北京就形成夹击之势。

  这么说,国家一有战祸,首都就处在最前沿,这实在是很悬的一件事情。

  但在朱棣的眼里,国家内部的危险远大于外部的这些危险。

  朱棣自己十分清楚,江山虽然是他一个人的,但他断然无法以一个人的力量治理好这么广阔的土地,从根子上说,他是需要人才的。可是,在他的血腥清洗下,有经验、有能力的人不是做了刀下鬼就是成了滚刀肉。尽管他起用前朝的杨士奇等人担任内阁要职,但南方人心惶惶,君民隔离的状况仍然没有得到改善。

  这种情况让朱棣觉得,自己留在南京就如同悬在半空中一样,非常的不踏实。因此,他希望利用迁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他要回到他有群众和政治基础的老巢去做皇帝。这样,即使发生动乱,他也不至于像在南京那样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且,他还要摆脱南京重新建立一套全新的行政机构。

  永乐四年,朱棣感到北京基础建设工作进行得差不多了,就着手对北京城进行营建。

  承担营建任务的是陈硅。当时集中了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陆续征调了二三十万农民和部分卫军做壮丁,大兴土木。

  但应该指出的是,这也仅仅是在北京进行具体施工的人员数目。如果论及各地为北京营建所动用的人力,则远不止这个数目。

  整个北京城的营造从筹备到完工整整用了14年的时间。最终,一座前所未有的城市诞生在明王朝的“永乐盛世”里。其中经过两年工期即告完工的紫禁城,更是成为这座城市中一颗璀璨的明珠。

  在初建成的时候,天安门广场远不像现在这样的开放和广袤,出了“棋盘街”,广场上还建有一座“大明门”,这是“皇城”的正门,它的位置在今天的毛主席纪念堂一带。由这里通过所谓的“御道”就可以到达“天安门”,进而进入皇宫大内——如果把语境放在明代,则“天安门”当时称为“奉天门”。

  所谓的“御道”,就是由今天的毛主席纪念堂起到天安门城楼前的金水桥止,据说正好一千步,也有说是七百步的,但一致的说法是,它叫做“千步廊”。

  在“千步廊”的两侧,对称建有“连檐通脊”的朝房各144间,其中,东西向朝房各100间,北端拐角北向的朝房各44间。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就在这样的房间里公干。

  朝房和“千步廊”并不相通,因为“千步廊”的四周环筑着高达6米的朱红色宫墙。宫墙南连“大明门”,北接长安左、右两门(均于新中国成立后拆除),形成了一个“T”形的封闭空间。

  按照狭义的说法,这个“T”形的小广场才可以算真正意义上的“天安门广场”,但按照今天“天安门广场”的概念,明代的天安门广场还应该包括:前门城楼、棋盘街、大明门、千步廊朝房、金水桥、华表、石狮子、东长安门、西长安门。本书的所有内容也基于这个扩大化的“皇家广场”而展开。

  作为皇城与市井的分界,“大明门”建筑风格庄严厚重,具有很高的规制。而作为皇城的门面,它的装饰也力求华丽美观。除黄绿两色的琉璃瓦屋顶和檐下的雕梁画栋外,最引人注目的要算墙体四角的琉璃“墀头”了,每组都由上下相连的四部分组合而成,黄、蓝色调为主,间以红、白、绿等色,浮雕云龙飞凤,瑞兽奇花,鲜艳多彩,烧造精致,成为一处亮丽斑斓的艺术杰作。

  二

  公元1627年(天启七年)8月,精通木工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忽然发病,在奄奄一息的情况下,他忽然表现出与往日的散漫截然不同的精明来,口谕召自己的弟弟朱由检进宫。据说他在下达完自己最后的一道谕旨后,说了一句“吾弟当为尧舜之君”,倒令所有人大出意外。

  这句话传到当时手握大权的魏忠贤耳朵里,更让他惶恐不安,也许他没有料想到,天启皇帝眼见昏庸到死,却忽然要在身后确立一位圣明的皇帝,这就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魏忠贤的劣迹当然是人所尽知的,人们不知道的是,这位权倾一时自号“九千岁”的大太监,事实上亦和他的糊涂主子一样的昏聩。

  如果说,到了末期明朝还有忠臣的话,那魏忠贤足可担当这个称号,至少他对天启皇帝是极为忠心的。或许大臣们希望天启皇帝死去,好出现一个值得他们尽心辅佐的好皇帝,但魏忠贤却对天启皇帝是忠贞不渝的,他甚至希望这个喜欢木匠活的皇帝长命百岁,这样,他的荣华富贵也能够延续百年。

  当时满朝上下一片悲凉,但哭得最真切的恐怕只有“九千岁”,他知道世界上了解他是一个大忠臣的唯有这奄奄一息的皇帝。

  魏忠贤不是没有想过篡位,尤其是朱由校忽然发病时,他的爪牙之一——兵部尚书崔呈秀就非常明白地说,不篡位,新君立,魏党必覆灭。他着实动心,朱由校发出口谕后,崔呈秀又一次提醒他,朱由检虽封“信王”但一直在北京居住,其为人清正的名声是人人知道的。他登上皇位无疑是宣判我等的死刑。

  魏忠贤心乱如麻,问崔呈秀该怎么办,崔呈秀咬牙说,在端门两侧的庑廊之内,他已经埋伏下500名刀斧手,只待朱由检前来,就在端门广场上将他剁为肉泥。

  魏忠贤这时却迟疑起来——万一这信王朱由检也是个糊涂蛋呢?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信王朱由检,走过了金水桥。

  按照明朝礼制,藩王进宫是不许携带兵器和随从的,因此朱由检是由传谕的宦官陪同入宫的。

  当他走进天安门的时候,沉重的朱漆大门在侍卫的推动下发着令人牙酸齿软的“吱扭”声,深宫隐约可见,他竟然觉得这地方自己是如此陌生。

  而在端门两侧的庑廊之中,崔呈秀额头上一滴黄豆大小的汗珠滑落下来,落在雪亮的刀锋上,竟然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魏忠贤此刻就隐藏在端门城楼上的大殿里,他只需要走到垛口处挥一挥手,那些如狼似虎的武士就会蜂拥而出,把朱由检砍成肉酱。

  这是一场赌注巨大的赌博,就连一生都处于赌博中的魏忠贤都不敢轻易下注。

  他甚至不敢出去偷看一眼朱由检,只是不停地在大殿里踱步,听着在垛口查看的小太监向他报告端门广场上的情况。

  和他可以选择相比,朱由检却是无法选择的,当天安门的城门关闭,这位18岁的藩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因此,他似乎显得比魏忠贤要果断许多。

  朱由检踏上端门青石甬道,略凉的秋风吹到他脸上,使后背的冷汗更加冰冷。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向两边张望,尽管他并不能透过斜格窗棂看到里面的情景,但崔呈秀仍然不禁缩了缩头。

  朱由检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终于镇定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这是他的江山,自己的祖先曾经在此皇皇然走过。因此,他忽然被一种精神所鼓舞,健步在甬道上行走起来。

  这时,城楼上的魏忠贤忽然一咬牙,从大殿里冲了出去,当他一手扶住垛口,另一只手准备发出信号时,才发现,端门广场上空空如也,而午门处的宦官正扯着嗓子喊:“信王入宫。”

  “当啷”一声,崔呈秀手中的刀跌落在地。

  失魂落魄之下,这位兵部大员看着城楼上茫然若失的魏忠贤,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等魏忠贤从端门城楼上连滚带爬地下来,朱由检已经进了午门,直向朱由校的寝宫走去,魏忠贤来不及和崔呈秀交换意见就急忙尾随而去。当他赶到寝宫门前,却只听得里面的内阁大臣带着哭腔在山呼万岁。

  魏忠贤听在耳中,只觉得膝盖一软,也不禁跪在地上,喃喃地说了声“万岁”。这一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当天夜里朱由检没有出宫,但魏忠贤依然没有把握住对他来说极为宝贵的这个晚上,朱由检非常安全地度过一个晚上。据说,他还曾体谅到夜间值班卫士的劳苦,特意让宦官到御膳房为这些士兵准备了夜宵,众人因此“欢声如雷”。可见,到这个时候,朱由检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而魏忠贤一党了无声息,则大出人们的意料。

  天启皇帝的骤死,如同当头一棒,让魏忠贤慌了手脚。当他看到朱由检从皇帝的寝宫出来,眼睛通红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浑忘了自己的尊严,战战兢兢走上去,想说几句客套话,可还没等他靠近,几个侍卫在张皇后的指示下已经簇拥着朱由检去了。一时间他觉得周围的人对他投来的都是刀锋一样仇恨的目光,心头一片冰凉。

  朱由检被张皇后藏起来后,事实上心理也是没有底的,一则,他怕魏忠贤乘机作乱,二则,他更怕张皇后把自己禁锢而另外有所图谋。因此当天他整晚“秉烛而坐”,随时监视着外面的变化。

  有一个细节说明朱由检是个非常小心的人,进宫之前他就知道哥哥要传位给自己,自己当天很可能不能回家,因此,在来的时候,他就在袖子里藏了一些点心,就是生怕有人在膳食里给自己下毒。可见,当时他对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相信。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朱由检听得殿外又喧哗了起来,正惊疑之间,殿门大开,一帮大臣簇拥着当时德望最高的英国公张望贤进来。见到他后,大家一起拜倒大呼万岁,到了此时,朱由检的心才彻底踏实下来。

  公元1627年8月,朱由检在故宫“中极殿”登基,是为崇祯皇帝。

  与历代皇帝不同的是,崇祯皇帝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他还拒绝百官按照常例的朝贺,即位后马上召开正式朝会,显示出一种扭转乾坤的气魄。

  魏忠贤在朱由检即位后,就上书辞职,但朱由检没有批准,只是把所谓的“奉圣夫人”客氏轰出了紫禁城,然后把她安排到宫外的一处住宅监视起来。

  由于朱由检直接过问政务,因此,魏忠贤的许多罪行开始逐一暴露出来。对魏忠贤来说,这些事情在他以往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但换了一个皇帝则都成为让他惶惶然不可终日的罪证。一有弹劾他的奏折出现,他就忙不停地请罪辞职,但是几次下来,朱由检都明确表示他是先皇帝的“顾命元臣”,自己对他的罪行可以不加追究,这就让魏忠贤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得到什么结果。

  偏偏这时候两个不知深浅的江西官员又上书,请朝廷拨银子给魏忠贤在江西建造供奉活人的“生祠”。这在天启年间,当然是向魏忠贤献媚的好手段,但他们不知道京城里早已经物是人非,魏忠贤本人巴不得各地快把已经建成的“魏千岁生祠”全部拆毁以消除自己忤逆的罪名,这两位倒恰到好处地给他又添上一个“勾结外官”的罪名,这让魏忠贤难免有“天亡我也”的感慨。

  魏忠贤在朱由检给他制造的强大的心理压力下,最终崩溃了,他在一次朝见朱由检的时候放声痛哭,希望新皇帝看在他多年服侍天启皇帝的情分,允许他去安徽凤阳看守朱家的祖陵。

  这当然不是朱由检所希望的结果,但是,他还是答应了魏忠贤的要求。

  魏忠贤松了一口气后,忙着收拾行装去凤阳守灵,但他刚到河北阜城,朱由检又一道催他回京的圣旨就送到了他的手里,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再也躲不过去了,于是就在阜城自尽了。

  之后,朱由检以最快的速度把魏忠贤在朝中的党羽清除出去。他将阉党260余人,或处死,或遣戍,或禁锢终身,一度气焰嚣张的阉党受到致命打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