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题图:马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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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对象:音音(化名) 女 37岁 经商
采访地点:报业大厦二楼接待大厅
采访人:本报记者 郑凤玲
原以为找到了真爱,没想到却嫁给了一个瘾君子;原以为靠感情可以挽救爱人,却不料败得溃不成军;原以为斩断他的毒瘾就可以终身厮守,却发现爱情早已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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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吉林人,30岁以前我在老家过着很安逸的日子。不料丈夫家境虽好,却是个十足的浪荡公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会。最后我们走到了离婚的边缘。
家庭没有了,儿子也判给了前夫。离婚手续办完后,我迅速逃离了吉林。
在北京的小旅馆里,我闷在屋里,除了哭还是哭,我太想儿子了。
这时,杜霍(化名)出现了,他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大男孩,像一缕阳光洒在我的阴暗生活里,他对我的好是毫不保留、不加掩饰的。我暗想:上天是不是可怜我,派来一个男人,来弥补我以前所受的伤痛?
不久,我怀孕了,他带着我回到了洛阳。我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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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我已经怀孕3个月了,我沉浸在又一次做母亲的喜悦之中,没想到身边的爱人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女儿出生后,我发现杜霍渐渐很少回家。我吵闹、哭骂都不顶用。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他和几个朋友在屋里吸毒!
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我去厨房掂了把菜刀,冲他扑过去,“我要砍死你!”
他的朋友们死命拉住了我,他也跪下来求我,说他一定戒毒。
怎么办?对于毒品的可怕,我当时也只是耳闻,我以为凭我的能力,能把杜霍拉回来。
从那以后,我和杜霍开始了噩梦般的戒毒过程,我都记不清,把他送到戒毒所多少次了;也记不得,为了帮他戒毒,我奔波了多少个城市,受了多少委屈。
渐渐地,我觉出了毒品的可怕:它能把一个人变成魔鬼!我记得,有一次,我和他坐火车去武汉戒毒,火车都开了,他又拼命扒窗跳了下来,身上被摔得伤痕累累。还有一次,刚从戒毒所出来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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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帮他戒毒,我们的经济情况日益紧张,我必须要养活我和女儿,支撑这个家。
我开了家洗染店。刚开店时,一切都很难,什么都是现学,记得当时正好赶上冬天,我两只手都裂开了口子。我咬住牙,克服了所有的困难。慢慢地,洗染店生意越来越好了。
可杜霍却仍然在吸毒,而且变本加厉。他经常跑到店里来骗钱。他欠了人家的债,人家也跑到我这里来逼债——有什么办法,我是他的妻子,我不替他还,谁来还?
渐渐地,我被他逼得几乎失去了理智。有一天,他又打电话让我给他钱,我约他在洛阳大酒店门口见面。我袖子里揣了一把尖刀,看见他和一个朋友在酒店门口站着,我招招手让他过来,他不敢。我就慢慢走过去,离他还有几米远时,我像发疯似的拿出尖刀冲过去,朝他身上乱扎。他躲不及,被我扎中了臀部,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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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亲戚朋友,包括我婆婆、大姑子,都劝我不要管他了。可我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我一遍遍地回忆我们在北京的那段日子——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的儿子因为我的失败婚姻失去了母爱,我不能再让女儿失去父爱。
可是,杜霍的表现却一再让我失望。我想,如果不能挽救他,我宁愿让他毁灭。
去年6月份的一天,我知道他和毒友们又约好买毒品,我算好时间,给警察打了电话。
很快,警察来了,杜霍和毒友们如丧家之犬纷纷逃窜。慌乱中,杜霍从二楼摔下去,双腿被摔成粉碎性骨折。
整整一个夏天,我就为了他的腿奔波着,先是在河科大一附院住院,后来到洛阳正骨医院手术,花去了我5万元的积蓄,耗去了我对他的最后的爱。那么炎热的天气,我却觉得我生活在寒冷的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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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身瘫痪换来的成果是:他终于与毒品脱离了关系。
刚开始的那几个月,他的吃喝拉撒都得靠我打理,后来他慢慢学会拄着双拐在屋里挪动,但如果不靠别人帮助,他连楼都下不去了。他对我的依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害怕我离开他,他用恐惧的眼神看我,用哀哀的声音求我:“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你要是不要我,那我就死定了。”
我每天得去看店,要去接送女儿,他不得不每天一个人呆在家里。他的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摔东西,骂我:“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不想管我了?”
以前,他吸毒时,成年累月没有欲望;可如今他戒了毒,想和我有夫妻之实,我却发现:以前对他那么渴望的我,如今连碰他一下都不愿意。
我明白:我是不爱这个人了。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要是和他离婚,无异于往他伤口上撒盐,可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我生活的希望在哪里?和他结婚4年来,他几乎没有管过我和孩子,都是我一个人在支撑着这个家。几年来,因为他吸毒、戒毒,把我挣的钱挥霍一空。女儿已经3岁多了,我得考虑一下我的未来。
我计划等他能生活自理时,我就把他安置好,带着女儿远走高飞。
可这样,是不是对他太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