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涂鸦族”在创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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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街头“牛皮癣”屡禁不止,让洛阳人提起涂鸦行为便心有余悸。
业内人士称,“小广告”并不是涂鸦的全部。作为一种风靡欧美的大众艺术,涂鸦其实是都市青年书写青春梦想和理念的另类街头艺术形式,有其阳光、健康的一面。
仿佛一夜之间,斑斓绚丽的涂鸦作品悄然现身洛阳的大街小巷,让市民顿感耳目一新。40多名自称“学院派涂鸦”的作者成立了“喜涂社”,声称“要为涂鸦正名”,并用时尚动感的“涂鸦作品”“勾引”人们的眼球。
“学院派涂鸦”已经不满足于地下状态,他们希望在相关部门的监管下,在这个城市抬起头生存。
卡通风格的“卢舍那大佛”,挤眼装酷的“无情黑人”……仿佛一夜之间,过去人们只能在电视新闻中看到的“涂鸦艺术”悄然现身洛阳街头。
大部分涂鸦作品下,都有“CITUR”的英文签名。“CITUR”,是去年年底在洛阳南昌路成立的涂鸦爱好者民间组织——“喜涂社”的英文缩写。
涂鸦,作为一种风靡欧美、日本的“另类艺术”,长久以来,都是褒贬不一的敏感话题。“涂鸦浪潮”悄然亮相古都街头,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文化玄机呢?
带着疑问,记者走进“喜涂社”,走近了这些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人。
郑重声明:“我们是学院派涂鸦”
喜涂社现有成员40多名,其核心团队被称为“三驾马车”——
陆阳,网名“鲍格达”,24岁,四川音乐学院成都美院油画专业本科毕业生,现在涧西经营一家小规模的平面设计室;郭之一,网名“蠢的可以”,24岁,湖北理工大学视觉传达专业本科毕业生,现和陆阳一起创业;姚莹,网名“愤怒的××”,刚从北京东方文化艺术学院动漫专业专科毕业,正在找工作。这仨人曾是洛阳市美术中专的同班同学,早在2000年,迷恋西方涂鸦艺术的他们就成立了“诱导社”,在洛阳开始涂鸦生涯。去年,他们在洛阳重新聚首,日前成立了“喜涂社”。
“喜涂社”成员自封“学院派涂鸦”,以我市各大中专院校美术专业在校生和毕业生为主体,拥有一定的专业水平。
真正意义上的“涂鸦艺术”,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美国,华盛顿“送货郎”德米特里突发奇想,到处涂写自己的绰号“Taki183”, 以最简单、最原始的街头涂抹方式宣扬自我。这个异乎寻常的举动震惊了世界,不仅使他上了《纽约时报》的头版,也使GRAFFITTI(涂鸦)一词成为一种风靡欧美的街头艺术形式。
人们之所以常常把“涂鸦”与“小广告”混淆,原因有二:一是GRAFFITTI被直译为“涂鸦”,涂鸦一词泛指胡乱涂写并写得很坏的行为,使大家很容易把涂鸦和“小广告”联系起来;二是涂鸦艺术和“小广告”一样,形式上都是以街头墙壁等公共场所作为载体。两者的区别其实显而易见:“小广告”是一种恶意的商业广告行为,目的是赚钱;涂鸦则是都市青年自发的艺术创作,目的是为了宣传自我、张扬新理念,没有商业目的。
涂鸦之乐:自由自在展示自我
在珠江路西边亚世广场内一个杂草丛生的荒废院落里,记者看到了“涂鸦族”真实的工作状态——
寒风中,3名涂鸦者戴着绿色防毒面具站在一面即将拆迁的砖墙前。但见他们先用汽车喷漆勾勒出大致轮廓,然后用蓝、红、黑等各色油漆喷出佛佗、大卫等中外人物的头像,在图像的下部,往往用蓝色漆喷上醒目的“CITUR”标志。
涂鸦可是个体力活儿。面对十几米乃至一二百米长的墙壁,涂鸦者常常要手持喷漆罐上伸下蹲,或边跑边喷,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就顺着他们的脸颊、脊背成行成行地滑落。由于常用食指按喷漆罐的喷头,时间长了,食指便酸麻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采访中,“涂鸦族”男生宽大的T恤和运动裤、夸张的项链和手镯,尤其是他们清一色的别致耳环,再加上摇摇摆摆的走路姿势,让人感到诧异。另类外形的背后,是都市青年流行的“涂鸦文化”。
“和循规蹈矩的传统文化相对应,‘涂鸦文化’倡导内心的自由自在、自我表达。”陆阳说。
姚莹说,社会现象的纷繁复杂和就业压力的空前巨大,让大学生群体感到愤怒、无助和迷茫。而朝气蓬勃的“涂鸦文化”,给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展示自我、实现自我价值的平台。
“尽管‘涂鸦文化’有其弊端,但我们不宜一棍子打死!”洛阳师院青年社会学者安锋认为,“经过摩擦和碰撞,中国主流文化开始认同涂鸦的积极因素,两者开始了有益的融合过程。在与青少年有关的运动、休闲、服饰行业,涂鸦甚至取代主流文化,成为商家销售的主流理念!”
尽管“涂鸦”进入洛阳不久且还不被大众理解,但敏感的商家已意识到涂鸦对青少年的吸引力,一些经营青少年服装、玩具的商店和街舞培训场所纷纷邀请他们上门涂鸦。
据了解,商家青睐“涂鸦作品”,一来看重涂鸦对青少年群体的号召力,二来这些涂鸦者招之即来,和装修相比可节省不少费用。
陆阳:涂鸦精神就是永不认输
刚开始涂鸦时,涂鸦者正处于“叛逆期”,在冲动、叛逆、颓废的情绪控制下,他们涂鸦的主题往往是死亡、 愤怒等充满“死亡金属”色彩的负面内容。
“那时候,我们极端反叛,大人越禁止什么,我们越是要做,认为这才叫‘玩酷’!”姚莹说。
“我们深受西方颓废派画家的影响,容易走极端。”
疯狂的发泄,甚至故意的反叛,几乎是涂鸦者初涉此道的必经之路。“这么多年,疯狂过了,发泄够了,到头来发现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陆阳冷静地分析说,“其实,真正支撑我们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生存下来的,不是愤怒和反叛,而是善良、正直和率真!”
“喜涂社”从组建伊始,创作主题便和过去截然相反。“FUTURE(未来)”、“CHINESE(中国人)”等正面、健康的“温暖英文”开始唱主角;佛头、九龙壁、奥运五环、迷人微笑等“阳光图案”,显示了他们开始“返璞归真”。
“喜涂社”的领军人物陆阳走过的涂鸦之路颇有代表性。
第一次和涂鸦“来电”,让陆阳记忆犹新。2000年,他在网上看到一幅外国的涂鸦作品,画的是大水滴,画面中水滴飞来飞去,看起来很有张力,而且色彩鲜艳、结构夸张,他如同被电击一般愣了半天。 从此,陆阳对涂鸦迷得一塌糊涂。上课时,他常常顾不上听课,就在作业本上涂鸦。
第一次室外涂鸦,是在洛阳美术中专美术楼后面的“洗笔池”边,郭之一和姚莹负责“放哨”,怀着强烈“犯罪感”的陆阳用颤抖的双手在洗笔池边画了一个“YDS”,面积约1平方米。
涂鸦是一种痛快淋漓的精神体验,陆阳眉飞色舞地形容这种快感:“生活中的我,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是一个谁都能踩死的小蚂蚁;涂鸦时,我会进入亢奋状态,把自己想象成艺术大师,忘了自己的存在。”
判断涂鸦作品的好坏,有什么标准? 陆阳说,俩字——“好看”,只要你觉得好看,视觉冲击力强,就行。
回顾来路,陆阳深有感慨地说:“涂鸦改变了我的生活。涂鸦精神,就是不管多难都不能轻易认输。这对年轻人尤其重要。”
从禁到疏,利大于弊
毋庸讳言,由于“涂鸦族”天生具有两面性,负面因素也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公交车上,“涂鸦作品”时有出现;旅游景点内,“某某到此一游”甚至被某些涂鸦者刻在树上……负面因素,让一些城市管理者难免想到了“一律禁止”的招数:美国洛杉矶地方检察官近期就在市议会上要求增加经费、增聘专员,专门对付日益严重的城市涂鸦行为;意大利通过法律,明令:恶意涂鸦者将会坐牢;在我国一些城市,一度严格禁止城市涂鸦。
仅仅依靠“一纸禁令”,数量有限的执法者在和人数众多的涂鸦者“捉迷藏”时可能永远处于弱势地位——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精力充沛到过剩程度同时又充满叛逆精神的涂鸦青年。
前段时间,郑州一些恶意涂鸦者在二七塔塔壁上乱涂乱抹,一些胆大妄为者甚至在警车上肆意涂鸦后还公然“拍照留念”,并将这些照片贴在网络上,结果却遭到洛阳、郑州网友铺天盖地的“板砖”……
单纯禁止不行,国内外一些城市重新推出大禹治水式的“疏导法”:德国政府部门给一些“涂鸦高手”发放“执照”,开辟涂鸦场地让其创作,而对于恶意涂鸦者,除了要求他们花钱清除外,还会惩罚其为社区服务一段时间;北京市组织了400名涂鸦志愿者,根据2008年奥运会主题展开艺术创作,结果促生了闻名全国的“北京之墙”;长春市先是在建设街推出“奥运主题涂鸦”,后又组织了“涂鸦大赛”;重庆投资2500万元构建黄桷坪涂鸦艺术街,目前这条街正在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希望通过涂鸦来打造新的“城市名片”……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外地城市的成功经验,能否为我们提供一些借鉴呢?
部分学者:涂鸦能美化城市
采访中,陆阳等涂鸦者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能否利用涂鸦美化城市?
这一想法乍听起来像痴人说梦,但也有其道理。
去年8月3日,广州市海珠区青年志愿者协会组织了100余名“涂鸦高手”,在中大地铁口、南海研究所等地的围墙上,进行了大胆的“创卫涂鸦”尝试。涂鸦作者以创卫、环保为主题,在公共墙壁上画出赏心悦目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初次以“合法身份”在室外涂抹,“涂鸦高手”画得格外卖力,精品频出,赢得市民的赞赏。
陆阳说,涂鸦者最青睐的是写着红色“拆”字的建筑物、小区的闲置外墙和新建工程工地的闲置外墙。在洛阳,这样的地方比比皆是。
这些“残垣断壁”和临时墙壁,色调陈旧,单调、枯燥的外观往往存在几个月甚至一两年,不但有碍观瞻,而且极易成为“小广告”袭击的对象。
“与其让‘小广告’占领,不如在有关部门允许的前提下,让给我们搞创作,我们会用喷漆画出色泽鲜艳、特点时尚而又主题健康的涂鸦作品。这样不但对创卫有利,而且能够通过时尚动感的艺术作品美化我们的城市!”陆阳说。
用涂鸦来美化城市的观点,受到部分学者的肯定。安锋认为,大工地总是枯燥的,涂鸦的出现可让工地产生生机和活力。城市应该留出这样一片空白的天地,让人们自由舒展天性。如果涂鸦行为不能被包容,那么这些自由的力量会以其他方式释放,反而对社会不利。当然,适度允许涂鸦并不意味着涂鸦者可以肆意妄为,一旦有涂鸦者在公交车、旅游景点、政府机关等地进行“恶意涂抹”,有关部门有权对其进行严肃处理,维护公共场所的整洁和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