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喜一句诗:“云在青天水在瓶。”
这句诗颇有些来历的。
唐朝会昌年间,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翱信奉佛教,数次派人请药山惟俨禅师进城供养,均被禅师拒绝。一日,李翱亲自登门造访,药山坐在蒲团上,手拿经卷故意不睬。李翱愤然:“见面不如闻名!”说完拂袖而出。药山冷冷说道:“太守安能贵耳贱目!” 一句话让李翱心有所悟,遂转身礼拜:“什么是道?”禅师伸出手指,指上指下,然后问:“懂吗?” 李翱摇头。药山解释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李翱欣然有得,做了一首偈诗记述此事:“证得身形是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云在青天水在瓶。最简单的汉字,最干净的意境,却寓着看似直白的禅机,让人感到一种从容,一种淡定,一种豁达,一种自然。
云在青天,卷舒自如;水在瓶中,随器显形。云在青天之上,千变万化,随风舒卷,没有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水在瓶中,清澄、明朗、纯净,没有落入庸常世界束缚的无奈。云动水静,云水随势自如转换,随遇而安,闲适自然,正是在诠释人应对命运的态度。
林清玄说:“我更要学习做宝瓶,即使空无一物,也能在虚空中流动香气,并释放出内在的音乐。我要在人群里有独处的心,在独处时有人群的爱,我要云在青天水在瓶那样的自由自在,并保有永久的清明。”
“云在青山水在瓶”,最合适的注释应该是“淡泊”吧。但我更倾向于将其理解为随意与自然、轻松与乐观。
常听人抱怨工作累,待遇低,父母没本事,妻子不体贴,孩子不聪明,仿佛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愁容满面郁郁寡欢;更有一些人恃才傲物、愤世嫉俗,从不在意别人的言行,总觉举世皆浊我独清。
人之所以有如此痛苦,大抵是因一些欲念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使心灵不能轻松如天上之云,不能纯净如瓶中之水。
人生于世,当率性而为,谨慎处事,不奢求,不攀比,不好高骛远,不杞人忧天。有愁事绕心时,淡定一些,超然一些,洒脱一些,如此,心灵的视野开阔了,生命的宽度扩展了,才能拥有一个知喜乐、观自在的人生。
正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