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莫莫认识这个城市的时候，城市里到处是窄窄的街道，一家家的门面房前挂着五彩的锦旗或条幅，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名目，充满了古文化的气息，让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座古城。

　　莫莫曾经觉得，这个城市，是她爱情的吉祥地，因为，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她的初恋也就来了。

　　那是个上午，她带了重重的行李，来这个城市求学。

　　到了学校的宿舍，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刚刚中午。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这个城市，就独自一个人跑遍了整个城市，还去看了那个著名的大佛。

　　去看大佛时，阳光洒在佛的头上，也洒满了整个世界，她的心情很好。那时候她觉得，这个城市，就像一个充满朝气的孩子，活力十足。当她看见卢舍那笑的样子时，觉得整个世界和卢舍那的笑一样，因为沉静而温暖。

　　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她的第一次爱情。

　　他正在那里拍照，她闯入了他的镜头，当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时，一张名片递到她的手上。他是一家时尚杂志的摄影记者。她看着他，很崇拜的样子，因为他拿着相机在阳光下的样子，温暖得让人感动。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他成了她在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一个人，相恋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甚至幻想着毕业以后，跟他到海角天涯去流浪，去拍很多漂亮的照片。

　　在她还没毕业，还没来得及过幻想中的生活时，他在那个冬天突然离开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给她留了一条短信：我去流浪了。你是一个好姑娘，好好学习，好好爱自己。

　　那个冬天，莫莫的那个冬天是寒冷的。没想到，一场初恋结束得如此猝不及防，连个解释都没给她。她原来一直都想问问他是更喜欢她还是更喜欢过流浪的生活，结局让一切很明朗。

　　2

　　当她发现自己爱上了讲金融经济的那个老师时，她的心里着实慌了一下。

　　老师刚刚留校，和她一样年轻。据说留校的原因是后台比较硬。是他，先对她示的爱。

　　那时候，她总是在上课，从不出去玩，在别的同学都成双成对地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自己失败的初恋里不能自拔。

　　他注意到了这些，他带她去喝咖啡，借《百年孤独》给她看，但就是不说爱他。终于在那个夏天，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她原以为，爱情是神圣的，没有瑕疵，像她和以前的那个他一样。没想到，从那场失恋中走出来，投入他的怀抱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他和另外一个女同学的纠缠。

　　当时，她正好在那棵桂花树的后面背书，他信誓旦旦地抱着那个女孩子说，一定帮她留校、帮她找工作。还说了一些很肉麻的平时对她的昵称。

　　她实在没能忍住，就走了出来，质问地看着他。那个女孩子离开时，留了一句话：不用那么生气嘛，不就是想留校吗？大家都一样。

　　她感觉受到了侮辱。从此，她没再和他说过话，当然，他也从没试图向她解释什么。

　　很快，她就毕业了。

　　3

　　她本想离开这个城市回自己的老家。没想到在将要离开的时候，又一个人的出现，使她留了下来。

　　那时候，她经常躲在家里写一些灰色的文字，偶尔投到报社或一些时尚杂志上。没想到，这些文字使她成了那个城市里的小名人。

　　他，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她的生活里，让她难以拒绝。

　　他是一家杂志的编辑，带着一副深度眼镜，斯文儒雅的样子。他读了她所有的文字，能从她的文字里准确无误地窥出她的内心，甚至可以从她的文字里准确地熟知她的身体。

　　那时候，她有点颓废，每天除了写点不知所云的文字，就呆在家里无休止地看碟子、吃泡面。他们，成了最好的伙伴，因为一样的生活方式，因为对待生活和文字一样的态度。这让他们的心无比贴近。

　　那天，他们喝了点红酒，都有点醉意。他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她的心顿了一下，说实在话，她从没想过要和他结婚，虽然，他们惺惺相惜，但她总觉得，他们的生活和爱都是病态的。

　　她不知道，他是喜欢她的文字多一点，还是喜欢她多一点。她更不知道，文字和爱情到底能够承载多少关于真正的生活的东西，文字和生活到底有多远的距离。

　　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就决定和他分开了。

　　他说,不想结婚，没什么，没有强求的意思。可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

　　她执意不说理由，固执地搬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

　　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听到后面有摔东西的声音，更或者是金属砸向门的声音。她的心，跟着就有点痛了。

　　4

　　在白金公寓最高层租了个一居室，自己一个人倒是清闲自在。

　　这里基本都是单身族，大多与自己的个性和思想相似。这点，让她喜欢这个氛围。她经常坐着电梯上上下下，她喜欢看电梯里人们不同的表情。她总觉得，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都特别真实，她喜欢真实的东西。

　　就是在电梯里，他们认识了。

　　他每次在电梯里看到她时，她总是站在电梯的一个位置上，不停地上或者下，他就有了一点点好奇。终于在一次停电的时候，他问她为什么爱坐电梯。她说，太寂寞了。

　　听了这话，他便向她伸出手，她没有犹豫就握住了。

　　他在一家外企做高层，工作很忙，每天一大早就去上班，午夜的时候才回来。

　　她会在家里细细地煲了粥，等他回来喝。她会一次次地看表，一次次地算着他回来的时间。因为一种期待、一种牵挂，她的心里似乎又充满了喜悦。

　　他无论回来多么晚，从不会忘记带她喜欢的炒栗子回来，每次都还是热的。他甚至会在她不舒服的那几天，早早地回来，帮她洗衣服，为她熬红糖水，轻轻地揉她的肚子。

　　有一天，应该是他出差回来的日子了，突然听到有飞机失事的消息，她的心猛然间碎了，疯了似的到航空公司跑来跑去地询问。她在后悔，后悔她还没和他结婚。

　　没有关于他的消息！她忍不住跑到他的公司去，才知道他早已安全回来了。但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因为他正在休假。

　　她的心有点怅然。走到小区门口时，她看到了他，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一个温顺的女子和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看见她，很自然地介绍说，认识一下吧，这是我太太和女儿。

　　她很平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他的夫人点点头，还夸了他女儿，然后漠然地离开。

　　是啊，他这个年龄该是早已结婚了的，自己怎么就忽略了这点？

　　静静地坐电梯上楼，站的还是让他们相识的那个位置。

　　她抱着被子沉沉地睡了一觉，甚至，没有哭。

　　5

　　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围着整个城市转了一遍又一遍。

　　公交车在喧闹的城市滑行，穿行在灰白的天空下，她的心平静得一如很久以前，尽管，车外有风。

　　此时，她是快乐的。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公交车再一次从城市的最西边到达最东边，天终于黑了下来。

　　她喜欢在城市的霓虹灯里穿行，但她却害怕在灯的海洋里产生无家可归的感觉。

　　她总觉得自己对生活的要求其实不多，只想在开遍全城的灯里，有一盏是为她亮着的，有一个人正在盼着她回家，可惜，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给她的。

　　第二天，她又去看了卢舍那，卢舍那的笑依然是那么安详和温暖，和尘世无关一样。

　　她的心，立即就释然了——没有爱情，她爱上的是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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