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义伟
摄 | |
我去了一趟徽州,看了一次古民居。旅途早已结束,心绪却难平静。
曾经腰缠万贯的徽商们建造的富丽堂皇的豪宅,历经千百年的风雨,千百年的悲欢已悄悄换了衣裳,灰的瓦,青的墙,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在现代都市建筑的反衬下显得格外秀美。
走进徽州,走进古民居,便如同走进了一个女人悠远的内心世界,潺潺溪水便是她们的纤纤柔肠。
这些徽商少小离家,学徒经商,然后荣归故里,高头大马,一顶红轿,便娶回了一个女人,娶回了一个女人的一生。那样的大红花轿我也坐了进去,以一个现代女人的心,没有感到舒适,只有憋闷和压抑。不知当初她们坐时,心里可曾揣着幻想和喜悦?
建起了房子,娶回了女人,徽商们还要出门,那是为了子孙。从此,马头墙下便有了紧闭的大门,便有了敞开的窗子,有了窗子里翘首盼夫的女人。送别的路口马蹄踏起的尘土已落,思念却从此在风中扬起,永不落地。
哦,远处有轿夫的吆喝,深巷里有鸡鸣犬吠,风尘仆仆的,又是哪个幸运女人的男人!可是,只是几夜,又是鸡鸣晓月,又是叮咛送别,匆匆离去。带回了滚滚财富,带走的却是绵绵思念,财富赚不完,相思扯不断。
在这样的高墙深院里,等待着多少个寂寞的女人,不管你是粗俗的抑或是有才情的,一样要承受着这种孤影伴枯灯的煎熬,承受着燃尽所有的青春却燃不尽丈夫归程的焦灼。
几十年过去了,房子还新,而青春已老,门前的溪水洗去了手帕上的相思泪,却洗不去眼角的相思纹。不知她们对着门前的溪水是否愤恨地想过──是嫁给了这座房子,还是嫁给了那个男人?!
岁月在流逝,马头墙上的飞檐依然翘起,女人的故事依稀有人提起,所幸的是人们在相信宠大的财富是徽商的汗水换来时,还看到了在独特的徽州文化里,浸满了女人的辛酸。
当一种痛苦经过了时间的积淀而能成为几页文化、几句历史,这似乎也是一种平衡与补偿,如同一只小蜜蜂或蝴蝶不幸落在一滴松脂里,却又能幸运地将不幸的挣扎在时光的松脂里定格成永恒,成为一块琥珀的美丽和永恒;如同泪水会凝成珍珠,愁怨会结成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