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秦笑离开时，汪凝眉居然没有流泪。

　　没有流泪并不代表她不难过，就像他们从没有说过爱并不代表他们彼此不爱，相反，他们很爱很爱。

　　她没有流泪，是因为大悲到极致，已经忘记流泪。

　　六年的感情，中间发生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如意都没使他们分开，只因他们真心相爱。

　　然而，那个女孩的家境很优越，可以治好他父亲的脑瘤。于是，秦笑决定娶那个女孩。

　　汪凝眉不怨秦笑，从来不怨。有什么好怨的呢？那笔数目庞大的手术费自己能搞来吗？不能。

　　送他上飞机的那一天，汪凝眉的心也跟着漂洋过海，再也没回来过。

　　秦笑接受了事实，她也得接受事实，他跟着那个爱了他几年的女孩出国结婚了。汪凝眉没有输给爱情，却输给了生活。

　　那些日子，小薇，汪凝眉唯一的闺中密友，每天都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一次次从酒吧里揪她出来。

　　就这样折腾了两年，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汪凝眉总算能在人面前平静下来，只不过在深夜里，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痛，仍然会从骨髓里蔓延、蔓延，直至将整个大脑淹没。

　　舞厅里。跳舞，让汪凝眉在舞蹈中彻底沉醉。记得那晚在酒精的怂恿下，汪凝眉像一朵野玫瑰肆意地开在舞池，所有男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其中包括萧克。

　　汪凝眉知道自己的魅力，她用天生多情妖媚的眼神勾引着这个风情却高傲的男人。

　　他知道汪凝眉的用意，回应着她，他们的舞姿迎来阵阵喝彩。迷离中，汪凝眉能够看到小薇向她热烈地鼓掌……

　　第二天，当阳光透过窗帘照满全身时，旁边的萧克睡得正酣。

　　他们同居了。

　　萧克向她求婚。

　　小薇说，嫁了吧，萧克是个好男人，我了解他。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

　　两个月后他们结婚。

　　二

　　萧克对汪凝眉说，我打算赚很多很多钱。她说，好。

　　萧克说，我打算买一座大房子，只我们俩人住。她说，好。

　　萧克还说，我一定要让你幸福。汪凝眉还说：好。

　　他说什么汪凝眉都认同，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她对萧克没什么要求。

　　后来的日子，萧克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时间陪汪凝眉，他总是很忙。很多个夜里他蹑手蹑脚地回来，吻了她的额头和脸颊就直接上床睡了。其实汪凝眉一直醒着，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汪凝眉知道，萧克变了，他从爱上她的那一天开始就变了。萧克放下他一直追求的画家梦去做广告人，但他却说，眉，我心甘情愿。

　　她还能说什么呢？因为爱，他固执地坚持，就如自己因为爱固执地放不下对秦笑刻骨铭心的想念。

　　其实，她也很想抛开一切杂念，和萧克认真过日子。可她做不到，真的真的做不到，那种爱早已随血液深入骨髓，一个人的时候，漫无边际的想念就会悄然蔓延。

　　又是两年。萧克的事业已经小有成绩，公司的业绩很好，家里的住房换成了大套，出门购物也由公交改为帕萨特了。

　　但汪凝眉没多大变化，没有灵魂的生活，天空怎么着都是同一种颜色。

　　萧克不再亲自过问那些琐碎的事情，由下属打理着。然，他似乎比以前更忙了，经常夜不归宿。

　　是的，夜不归宿。并且，他开始使用香水了。是谁说过，只有对生活有激情的人才用香水，他的激情是汪凝眉吗？显然不是。凭直觉，汪凝眉知道，他外面有了女人。

　　从公司回到家，看到萧克正对着穿衣镜整理衣服，她就随口问了一句又有应酬，他竟转身甩了她一记耳光：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

　　这是萧克第二次打她。

　　第一次是去年他出差，回来时碰上汪凝眉喝得烂醉。他打了她一个耳光，骂了半个小时，然后抱着她痛哭流泪。

　　鼻血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很刺眼，像极了一颗破碎的心。汪凝眉一直有流鼻血的毛病，以前见到鼻血他总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可这次他却转身走了。

　　汪凝眉不怪他，纵然是谁，也无法一直忍受死水一样的婚姻。

　　晚上，汪凝眉做了些果腹的东西等他回来。萧克依旧回来很晚，身上有酒的味道。

　　萧克说，我以前的女朋友回来了。

　　汪凝眉说，我知道。

　　萧克说，她还爱我，来找我。

　　汪凝眉说，我知道。

　　萧克还说，我们有来往。

　　汪凝眉还说，我知道。

　　萧克猛地掀了桌子，出了门。

　　不知怎的，她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三

　　萧克没有回家。次天，汪凝眉将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然后去医院，医生说她怀孕已经有两个月。

　　她坐在妇产科门口等待取消做母亲的机会。汪凝眉知道自己是一个怕痛的人，可这次她得勇敢。

　　医生点汪凝眉的名字，她恍惚站起来往里走，后面冲上来一个人将她拉了过来。

　　是萧克！他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纤弱的肩膀，力量大得仿佛要抓断她的锁骨。

　　他颤抖着身子红着眼睛大声说，你真狠心！你嫁了我却不爱我，我用别的女人激你，你却要爽快地离婚。我们有了孩子，你却拒绝他来到这个世上。你难道就不能认真地爱我一回？

　　望着眼前这个受伤的男人，汪凝眉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深爱的男人她得不到，不爱的男人却爱自己爱得那么辛苦。

　　她轻轻扳过他的脸放在自己肩上。萧克紧紧抱住她，久久不放手。

　　汪凝眉又流鼻血了，顺着他的衬衣蔓延，然后又滴落在地上……

　　离婚协议书被撕成了碎片。萧克说他一直暗中跟踪她，直到汪凝眉今天去了医院他才忍受不了冲了出来。

　　两人相拥，一夜无语，只有心灵的释放。

　　汪凝眉为了秦笑伤成这个样子，萧克为了汪凝眉又何尝不是？

　　汪凝眉在心底暗暗发誓，再不辜负这个如自己一般痴心的男子，要认真爱他，就像他那么认真地爱自己。

　　萧克开始在家陪她，他们一起上街，一起做饭，家中开始有了欢声笑语。汪凝眉知道萧克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笑的时候萧克总是很温柔地看着，于是汪凝眉开始淡忘过去，淡忘那个名叫秦笑的男人。

　　小薇说，我一直知道萧克是治疗你创伤的药，所以两年前那晚我叫他送你回去……

　　四

　　汪凝眉和萧克一人牵着女儿的一只小手在公园学走路，笑声穿透花丛响彻整个黄昏。

　　她一抬头，竟呆住了，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是秦笑！

　　秦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他的脸上已经能看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秦笑电话约她见面。在咖啡屋里，他们都没说话。后来，他们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五年的时间不短，彼此都不知从何说起。

　　秦笑的父亲终究还是走了。终究因为不爱，秦笑的婚姻还是散了，然后，带着伤回国。

　　汪凝眉没有倾诉。岁月人为地拉远了彼此的距离，也无法不让人矜持和保持风度。五年前，她亲自送走了秦笑，亲自将他推向别人的怀抱，也将自己推进深渊。今天，汪凝眉感慨自己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从容地看着手中的杯和杯中的茶。

　　无语，很久。

　　汪凝眉走时，夜已很深。她坚持不要秦笑送她。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唯一的一次。

　　汪凝眉那个晚上躺在老公的怀里，从未有过的踏实。

　　上班，回家，做饭，然后，亲着宝宝的小脸蛋，等心爱的男人回家，这就是如今汪凝眉一天的生活，简单而温馨，她开始喜欢这样的生活。

　　秦笑？她也会偶尔想起，但心情平静而淡然。

　　五

　　汪凝眉住院了，她被查出患了脑瘤。

　　萧克说，你放心，一切有我。她笑，说，还有小丫。萧克说，对，宝宝还等你教她识字呢。

　　萧克放下手里所有的生意，到医院照看她。

　　汪凝眉知道，萧克很担心她的病情，她自己也担心，如果检查结果是恶性的话，那她的未来就将戛然而止。她不想，很不想，她才刚开始幸福生活，还没有好好地去爱萧克和宝宝丫丫呢。

　　结果出来了，肿瘤是良性的。然，由于脑瘤的位置压着神经，手术难度很大。

　　萧克说，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变成以前那个健康的眉。

　　汪凝眉说，好。

　　萧克的生意出了问题。由于当地涌现了很多很有实力的广告对手，公司的压力很大，而萧克又无心打点，业务变得萧条，效益很不好，已经有了债务。汪凝眉的病也花了很多的钱，萧克被迫将帕萨特抵了债。

　　然而，接下来的手术费成了问题。

　　手术要近30万元，萧克没有那么多的钱。尽管萧克很努力地在汪凝眉面前表现出愉快，可还是让她看出了异常。

　　汪凝眉问怎么了，萧克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

　　就在这时，秦笑出现了，他说，萧克，安排手术吧，有我呢。

　　是的，秦笑叫的是萧克，而不是汪凝眉。

　　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秦笑和萧克连忙围了上来。汪凝眉望着眼前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眼睛不知不觉就模糊了，她仿佛看到了幸福的模样……

　　约稿《言情》是爱情小说版，欢迎为本版投稿，写出你心中唯美的、凄美的、奇美的、壮美的爱情故事。要求原创、首发，3000字左右。两个月内不回复视为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