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一家园林式的茶楼喝茶，已经忘记了喝的什么茶，唯记得那花厅的中央有一把打开的绿色的大扇子，放置于平台之上，突兀、惊艳、典雅，扇子后是镂空的窗，侧是门，通往后面仿佛是美人游春的园子，从窗子照进来的阳光也有着园子里淡淡的各种花的颜色和游园的气息。

　　那扇子给我的感觉相当美，又带着点……具体是什么，我说不出来，后来翻了自己的旧作，在看到关于江南主题的一篇文章的一句话后才恍然大悟，那句话是这样写的：“深以为那桃花扇真是她们一类（指江南女子）的宠儿，坐在美人靠上，将桃花扇轻依在腹部，便是不可言说的挑逗。”那是古典的暧昧。

　　现在想来，若脑子里静静的，就能察觉到那逼人的浓郁的古典的声色气息。

　　苏州就是一把在春光里徐徐打开的扇子。若再用另一个事物来形容苏州的话，还有昆曲。

　　昆剧《牡丹亭》在国外上演，到经典片段“惊梦”出现时，引起了外国观众共鸣。剧中杜丽娘回雪流风、芳华绝代，柳梦梅一袭白衣、玉树临风。两人初次在梦里相会，柳梦梅手执杨柳，舞台上纷纷扬扬下起了花瓣雨，一时景色惹人沉醉。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在杜丽娘的嘴里吟诵出来，竟是那样的凄艳动人。蔷薇杜若、亭台楼阁、落花流水──这样的场景下，何等温柔繁华缠绵悱恻。正如白先勇所说：“水袖一勾起来，中国人就动心了，这是最深的传情方式。”

　　昆曲艺术的发祥地和主要舞台也正是苏州，常游走于昆曲声色迷魂的世界，那美感，那姿态，那一音三叹凄婉的唱音，直教人忘却生死，游荡于梦幻世界，真非文字所能述说。

　　有一次观赏完《牡丹亭》，漫步到夜色里的绿柳河畔，看一轮黄色倒悬于人家屋脊，我轻叹一声：此生魂可归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