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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挂长枪歪戴帽 匪性顽劣由来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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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 2 月 6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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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西土匪探秘系列——土匪习气篇
斜挂长枪歪戴帽 匪性顽劣由来久
本报记者 孙钦良/文 李玉明/配图
    在土匪们看来 ,一顶黑色的礼帽,一件宽大飘逸的上衣,腰间束上一条宽腰带,别上两支盒子炮,再戴上一副墨镜,可谓最漂亮的行头了。
  挟着杀气,带着邪气,间或有些义气,这便是土匪习气了。

  土匪是极为放荡不羁的群体——斜挂长枪歪戴帽,嘴叼烟卷吹口哨;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都很另类:喜欢戴墨镜,喜欢谈女人,喜欢赌博,喜欢抽大烟,喜欢枪支,喜欢马匹,喜欢恶作剧,喜欢涉险境,这些都是土匪习气。

  一

  要看土匪习气,孙殿英、崔二旦是最好的范本。这两人都是在豫西拉的杆子,洛阳周边的县镇,无不留下他俩的刀影匪迹。先说这个崔二旦,可真是个二旦!身上杀气冲天,肩扛铡刀一口,活脱脱一个索命无常。

  崔二旦原名崔振声,民国十一年(公元1922年),他的杆子在嵩县车村驻扎,他住在火神庙内,大殿之上别的不摆,只摆两口血迹斑斑的铡刀,上面纠结着死人头发,客人来了,先睹此物,无不惊惧。

  这还不算,墙上赫然写着他的四句话:人恨天不恨,天恨不能混;刀杀短命鬼,火烧没福人。

  这是崔二旦的世界观,也是他的强盗逻辑。按照他的逻辑,凡被杀掉的都是短命鬼,凡被烧死的都是没福人。如此荒唐语,竟作座右铭,还恬不知耻地在下面落款:崔总司令题。

  据嵩县车村老人回忆:崔二旦是个二旦,手下也全是二旦。所谓“二旦”,并非戏台上的大旦、二旦、小旦中的“二旦”,而是豫西方言中的一个词,意思是耍横、拼命、不计后果。这个词的来源,与“二杆子”的来源有些相似——匪帮中的二驾杆,俗称“二杆子”,延伸到民众中间,人们就把那些缺心眼、敢挑事、爱冒险的人叫“二杆子”,或者叫“二旦”,是有别于正常人的意思。

  土匪捉来肉票,都要“滤票子”,逼问肉票家庭经济状况。别的杆子“滤票子”是“文滤”,不怎么打,还供吃喝,崔二旦“滤票子”是“武滤”,把肉票吊在房梁上,用蘸了盐水的鞭子猛抽。

  一些肉票没经验,被问家中有何财物,故意隐瞒不报,怕被勒索得太多,只说“仅有三亩地一头牛”,崔二旦听了,说:“把他拉出去铡了!”于是这人便成了铡口冤魂。

  后来,肉票都有经验了,当被问起家中经济状况时,本来只有10亩地,却说成50亩,只有20亩地的,却夸说100亩;1头牛变成10头牛,还外带10名长工、30名短工,总之是家里有的是钱,只要留着我这条命,保准有赎金给你送来。这样子,就先躲过了要命的铡刀,留下性命再商量。

  大凡说土匪讲义气,实则只是在绿林圈内,他们在江湖上走动,自有一套潜规则,或井水不犯河水,或借水行船图个方便,而对于敢于抵抗的民众,土匪从来就只一个字:杀。

  所以总结土匪习气,我认为是七分杀气,三分邪气,外带一股子义气,须知这“义气”,却是“外带”的,只在江湖上用,不在匪心中藏,其本质还是狠辣阴毒的。

  土匪习气中杀气第一,这是不容置疑的。民国时期,新安县磁涧一带的杨家洼、兰洼、五头等村寨,为抵御土匪建立了红枪会,聚众万人。这惹恼了活动在新安、洛宁、卢氏三县的巨匪李万如,他的杆子此时已被镇嵩军收编,于是率匪军血洗新安54个村庄,杀死3000多无辜百姓,河边柳树上挂满了人头。

  其次,好勇、斗狠、好色、散漫、顽劣等,都是土匪的基本特征,这些毛病日积月累,就促成了土匪习气。譬如说土匪与人拜把子,或准备干一宗大买卖,动不动就要割破手指、手腕,让血滴到酒碗里,然后喝下去,眼睛眨都不眨,好像割的是别人的肉。

  而这种仪式,说白了,其作用不过是“约束”二字:每个人都出点血,每个人就必须为集体作出牺牲;每个人都滴点血,就融为一个战斗集体,生死在一起,不能当孬种,要的是一股子血气。

  二

  土匪习气还可从娱乐形式中表现出来。

  看官有所不知,土匪虽然粗俗,却有文娱活动。豫西土匪的娱乐方式,主要有:比枪法、比蛮力、比骑马、比酒令、猜谜、唱小戏、听说书、谈女人、说故事、押宝、赌牌等等。

  比枪法有三种:打香头、打飞鸟、打飞钱。打香头须在夜间,百步之外,枪响香断,激起一片喝彩声。打飞鸟在白天,鸟过枪响,击中头部者为高手。打飞钱是拿一串铜钱挂于树上,百步之外,击中为胜,钱也归他。凡能击中飞钱、击断香头、击落飞鸟者,晋升为狙击手,号称“神炮手”,简称“炮头”,可以担任小头目。

  比蛮力,一般有摔跤、搬运重物两种。如今在嵩县杨山、栾川抱犊寨等当年的土匪老窝,还可看到一些大石头,明显有人为打磨痕迹,或像石锁,或像石礅,都是当年比赛所备。山寨的石磨盘,平时用来磨面,比蛮力时用作道具,有人一次可搬运两盘石磨。

  其次,土匪爱马、爱枪,好的驭手,可藏在马肚子下任马飞奔,同时开枪,击中目标。

  土匪打劫成功后,庆贺时必行酒令,这是他们最高兴的时刻,边喝酒边划拳边唱行酒词。民间划拳多是数数,土匪划拳则有唱词,从一到十,满口吉庆话语:“当朝一品卿,两眼大花翎,三星高照,四季发财到五更;六合六是同寿,七巧巧八匹马,九九八十一,十全福禄增。”

  土匪中也有文人。文人在匪帮中当师爷,平时代写书信、编写暗语、戏词和酒令。譬如上面的这个唱词,就出自匪帮中文人之手,其内容一点也不粗俗,甚至比民间酒桌上的唱词还文雅,这是土匪向往正常生活和对升官发财的憧憬。

  但土匪自编自演的戏词就非常下流了。

  为了排解空虚,缓解精神压力,活跃枯燥的山上生活,土匪根据豫西民歌的曲调,把民间流传的故事,改编成情节跌宕、唱腔滑稽的小剧目,多以妇女的身体器官为调侃对象,内容极端淫秽和粗俗。那些在打仗上不很在行的文弱土匪,往往是演唱方面的好手,他们男扮女装,拿腔作势,作出淫亵姿态,引起一片笑声。

  但土匪改编的东西,一般只取其调子,唱词则完全自编。在豫西,土匪改编有《小寡妇上坟》、《杨八姐游春》等剧目,另有《争夫》、《思凡》、《十八摸》等淫秽作品,用词范围大多在肚脐眼以下,听了让人脸红。

  但记者在采访中,接触到土匪编写的一类《思乡曲》,唱词十分悲壮,曲调非常凄凉,行文甚是抑郁,反映出土匪不能回到家乡,游离于社会之外的悲愤和无奈。其中几句是:“提上头颅带上刀,哥哥上山去落草!哥若没命便罢了,哥若有命坐当朝!封你个正宫娘娘不差分毫!”

  这些唱词从土匪嘴里发出,着实令人震撼。因为若从豫西匪事的角度看,这无非是二杆子的狂妄之语;但从贫苦农民铤而走险的角度看,他们要杀的对象是皇帝,造反的目的是“坐当朝”,话语如此豪壮,目的如此明确,就是农民起义了,着实让人感喟。 

  三

  土匪习气,最爱较劲,进行各种比赛:与牛羊角力、比手托重物、比爬高跳远、比使枪弄棒、比驯马驯兽、 比吹牛、比赌博、比饭量、比骂人、比杀人、比憋尿等。这些比赛活动,既提高了土匪的战斗力,也促使了土匪习气的形成。

  前面提到的孙殿英,是这些土匪习气的集大成者。

  孙殿英最擅长赌博,不论什么样的麻将,经他的手推上三四圈,张张认得清楚。和他打麻将,算你倒霉,只有输,没有赢。孙老殿驻扎北平时,军饷不够,部下发愁,他眼一瞪,说:“发个啥愁!”于是拉上一卡车银元就去和张少帅赌了。第二天回营时,一车银元变成了四车银元,如此再三,北平城军警政要,无人敢和他过招。    

  土匪习气中,还有一项就是迷信,而且是极端地迷信。土匪出外打劫,去哪个方向打劫,什么时候出动,并不是大驾杆说了算,而是师爷(军师)说了算。师爷们都会算卦、测字、看风水,土匪迷路后找出路,或者被围困后要突围,都要静下来等待师爷算卦占卜。无论大小杆,都要请个算卦先生供养在山寨。再不济的小股土匪,也会在社会上固定一个算卦摊儿,问吉凶,求财运,看看财气在哪个方向。

  土匪之所以迷信,一是处于江湖风浪中,随时有生命危险,所以得随时算卦,二是匪首可以利用迷信忽悠和管理下属,孙殿英在这方面是行家。他在洛阳一带大力发展庙道会,还让师兄朱金刚到伊川办新会,聚拢了道徒近万人,其中不少人都成了他的匪属。

  这家伙后来做了国军将领,土匪习气不改,谁若想在他手下做军官,必先入庙道会。他在军中设坛收徒,将庙道会四句“真言”用朱砂写在黄表纸上,让军官们背诵。

  土匪生活单调冒险,枯寂时便饮酒,烦闷时抽大烟,无聊时谈女人,这几样“东西”土匪是离不开的。由于不能经常接触女人,土匪对妇女服饰有偏好。民国时期,洛宁县城曾被土匪攻下过两三次,破城之后,曾出现过土匪不抢钱,只抢妇女内衣和鞋袜的案例。有的土匪被民团打死后,发现其贴肉穿着女人衣服。

  土匪对服饰感兴趣,却不讲究衣服是否合身,而只讲究个性的不同。在土匪们看来,一顶黑色礼帽,一件宽大上衣,敞开怀,腰间束上一条宽腰带,再别上两支盒子炮,戴上一副墨镜,便是天下好汉最漂亮的行头了。

  但土匪不排斥得到一套西装。民国时期的人,认为一双皮鞋和一支钢笔,都与威严、金钱、权势有关联。有了这些行头,就意味着自己是上等人了。但很多土匪穷其一生,也没拥有这样的行头。至于土匪对于异性的渴求,简直成了一生的“远大理想”,他们中的一些人,一辈子不能结婚。原来有婚配的,落草后很难和老婆团聚。而匪首却不受这些约束,直接弄个压寨夫人就是——请看下期“豫西土匪探秘系列”之“土匪婚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