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们对留杰（右一）都很支持。 举手投足间，留杰已是一个女人。

　　（上接昨日本报报道）

　　“不让变性，把我勒死算了”

　　“你说啥？变性？！”

　　母亲当时就蒙了。她确信留杰不是开玩笑后，一下子哭倒在地：段家要“绝后”了。

　　对于这个习惯了重男轻女观念的农村出来的家庭来说，“儿子”要变成“女儿”的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父亲沉默许久，缓缓说道：“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我不逼你找女朋友，你也不要变性，好吗？”

　　“我宁可一辈子不结婚，也要变性！”留杰的回答斩钉截铁。

　　一向刚强的父亲，当着孩子们的面，第一次流下失望的泪水。父母发动所有的亲戚朋友，用各种办法苦苦劝他。在外地工作的舅舅有文化，给他打电话建议说：“你这是易性癖，可以治好的。我带你到心理医院治疗！”

　　“如果不让我变性，还不如你现在就拿根绳儿，把我勒死算了！”留杰对着电话大吼。

　　成为“真正的女人”

　　2006年3月26日，留杰拿着借来的1万元钱，找到郑州那家医院做了变性的第一次手术——假体丰胸。

　　“‘男人’的丰胸，比起女性可难多了。女性只是从乳头下面切开就行，男人需要从腋窝把皮肤划开，再填充硅胶，手术难度很大。”留杰说，“麻药劲儿过去后，创口处疼得要命，我躺在床上，好几天不能动，疼得直叫唤。”

　　“事先你不知道会很疼吗？”记者问。

　　“之前我光顾着激动了，从来没考虑过疼不疼的事儿。”留杰笑着说，“尽管疼成那样，我心里却美得很，一直梦想着自己戴胸罩、抹口红的样子！”

　　2006年12月30日，留杰又在郑州做了生殖器再造手术。手术后，留杰疼得浑身冒汗，恰好此时电视上播放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被处以绞刑的画面，让饱尝痛苦的留杰印象深刻。“我身体上的痛楚和心理上的波动，绝不次于萨达姆！”留杰笑着回忆说。

　　但留杰心里非常开心：“从今天起，我就是‘真正的女人’了！”

　　2008年3月10日，留杰又接受了喉结切除手术，完完全全成为一个女人。

　　3次手术，先后花费5万多元，但留杰觉得这比啥都值。因为，在留杰心里，没有比能做女人更开心的事情了。

　　“他”变成了“她”

　　变性手术成功后，段留杰很快就想到派出所将自己的性别由“男”变“女”，从此光明正大当女人！

　　“更改性别时，派出所觉得意外吗？”记者好奇地问。

　　“别提了，可丑死我了！”留杰红着脸、低着头，一边不停搓着手指一边说，“2008年8月，我到郑州路派出所办理更改性别手续，不光民警感到意外，很多正在办事的群众也‘呼啦’一下围过来，吓得我躲在姐姐身后直发抖，不敢见人。”

　　郑州路派出所对留杰更改性别的事情非常重视，专门打电话请示了上级领导，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爽快地给她办理相关手续，并免去了相关费用。去年11月，留杰正式拿到了女性身份证。

　　留杰说，进行变性手术时，需要派出所出具户籍证明，并证明动手术者没有犯罪记录。手术前留杰到派出所办手续时，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她变性的事儿。

　　一个管户籍的女警建议她连名字也改了：“留杰是个男性名字，你改成女性名字，多好听！”

　　但留杰谢绝了。在她眼里，只要性别改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改不改没啥区别。

　　“唾沫星子淹不死我”

　　变性后，留杰发现：过去的熟人，就连老同学一下子也认不出她来了。

　　牛年春节前，留杰在夜市上偶遇一位初中男同学，她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你谁呀？”男同学被吓了一跳。后来，男同学盯着她看了半天，才认出了她。

　　身份证上的性别好改，但要改变世人的看法，可是难上加难。

　　走在街上，知道留杰变性的人，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甚至用手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那种异样的眼神，真像人们在动物园看猴子一样。这让我很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留杰无奈地说。

　　在七里河夜市摆摊的一些商贩，也很不理解。一次，她刚和一个男商贩聊了会儿，另一个卖皮带的男青年就把男商贩拉到一边，悄悄“警告”说：“你别和‘人妖’喷（聊天），恶心不恶心？和她一喷，你也会跟着变性！”

　　留杰坦言：变性人群体，最烦“人妖”这个词。“‘人妖’，给人妖里妖气的感觉，让人直害怕。我是个平常人，有一颗平常心，咋能被人叫‘人妖’？”留杰气愤地说。

　　“唾沫星子淹死人，你要小点心。”朋友好心提醒他。

　　“放心！咱又不犯法，唾沫星子淹不死我！”留杰说，“我也不好惹。人家只要不当着我面说，我最多不理他就是了；如果谁敢当着我的面攻击我，我肯定会反抗！”

　　她像变了个人

　　不管别人用怎样的眼光看她，但变性之后，留杰自己却真实地感到快乐。

　　12日下午5点，记者和留杰一起到七里河夜市出摊。

　　见到熟识的商贩和顾客，留杰都大大方方打招呼。很多商贩也和她开玩笑：“美女，出摊了？呀，今天有帅哥陪着来了？”

　　“嘿嘿，这是《洛阳晚报》的帅哥，开采访车送我来的，美吧？”留杰自豪地炫耀。

　　卖皮带的商贩孙女士深有感触地说：“过去留杰这孩子，整天不吭声，耷拉着脸，见人也不搭腔。变性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天天和大伙有说有笑的，脾气好多了。”

　　卖玩具的董女士说：“以前留杰从不爱和人交往，现在可开朗多了，也喜欢帮助别人。”

　　经常在夜市上闲逛的退休职工王先生，捋着胡子说：“我从内心也接受不了变性。但看这孩子做手术后，心里高兴了，干啥都有劲儿，比起过去蔫不唧的样子要好多了。我觉得这是个好事——只要人家喜欢，又不伤害别人，咱们外人凭啥不乐意哩？”

　　渴盼“如意郎君”

　　变性后，留杰最迫切的愿望就是爱情女神能够赐给她一个“如意郎君”。但作为变性人，这又谈何容易？

　　去年至今，倒是有一些男人对留杰“感冒”，但其中有人是别有用心。一次，某男甚至说“我就住你家吧”，留杰回忆说：“当时我吓得脸刷白刷白的，扭头就走。我在个人生活上非常严肃，从不和人乱来。”

　　留杰说，她最中意一个姓汤的小伙子：“他最理解我，从没有看不起我，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如果我是正常女性的话，我们肯定是‘天生一对’。可惜，如果让他找变性人当女朋友，他肯定不同意。”

　　留杰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美梦”——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能够突然对她说：“我爱你，会用一生去疼你、呵护你！”这个男人最好能带她去看大海，俩人手拉着手，在海边跑啊跑啊，还在沙滩上晒太阳、跳舞……

　　（记者 程奇／文 赵朝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