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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林走马空留迹 月下寻来只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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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 2 月 27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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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西土匪探秘系列——土匪下场篇
绿林走马空留迹 月下寻来只见山
本报记者 孙钦良/文 李玉明/配图
  枪决张寡妇那天,老城万人空巷,都来看她临死前“亮牌子”,听她唱点啥,喊些什么话。
  匪帮各有归宿,匪首各有下场。

  王天纵反清,走上革命路;樊老二(樊钟秀)协助孙中山粉碎陈炯明叛变,成立建国军;憨玉琨、张治公、柴云升成为镇嵩军将领,一自杀,一被毙,一病故;武庭麟、王凌云、孙殿英晋升为国民党将领;老洋人、关金钟死于土匪内讧;李永魁、张治修、张巨娃、张寡妇被官军俘而杀之……

  上个星期日,到伊川彭婆南衙村转了转,这里是豫西巨匪张治公的老家。再往南有土匪山寨,当年人喊马嘶,如今空山无人。

  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豫西土匪首领,走向军界的那么多,而其他地方的土匪,仅仅属于经济土匪,一般不过问政治呢?

  一

  初步答案:豫西土匪从军,大抵与重大历史事件有关。

  因为一般来讲,草民造反,落草为寇,不过是为了混碗饭吃。若社会没有大的变革,周边地区没有大的战争,他们也就打家劫舍胡闹下去了,但若遇到社会动荡甚或改朝换代,那这些混世魔王,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非要出来搅和搅和不可。

  首先,豫西土匪中一部分,从辛亥革命这个大事件中分化出来。

  清末民初,豫西杆首中有影响的几人是:白朗、樊老二、王天纵、关金钟、张黑子、张治公、柴云升、憨玉琨、老洋人。其中王天纵反清,白朗反袁世凯,政治指向都很明确。尤其是王天纵,反清立场非常坚定,很快洗掉了土匪色彩。紧接着,在同盟会河南分会的策动下,张治公、柴云升、憨玉琨也走上反清道路,渐渐脱离绿林色彩,把队伍带入镇嵩军,与反动军阀展开激战,一度也褪去了土匪色彩,并驻扎洛阳积极剿匪。

  明白了这个大背景,就明白这些匪首后来为啥纷纷进了军界。这里,先说说关金钟:此人本是“杨山十兄弟”中的“关老九”,仗义疏财,在嵩县留下“义匪”名声,但王天纵中了别人离间之计,认为关老九截留山寨粮款,亲自下山把他打死了。

  此时的王天纵,还没举起反清大旗,还是一个山大王,所以他杀关老九,引起了其他绿林杆首的极大不满,都说他疑心太重。

  本来,人们对豫西绿林首领的印象是:王天纵“侠”,张寡妇“怨”,张巨娃“狠”,崔二旦“毒”,老张屏“仁”,关老九“义”,孙老殿(孙殿英)“妖”。王天纵杀掉关老九之后,他的“侠气”变成“杀气”,民间又起传言:“伊洛大侠宁官兴,厚道仁义老张屏,白面书生张治公,好好先生柴云升,蹦蹦跳跳是憨子(憨玉琨),多疑多忌王天纵,杀人妖精陶福荣。”

  王天纵压力很大,只好把关老九的老娘接到自己身边,好吃好待,将功折罪。同时他进行认真反思,认为再这样打打杀杀难成大事,于是走出山林,走上了反清之路。

  他最后的结局很好:到上海拜谒了孙中山大元帅,被委任为靖国豫军总司令,得到了军费,使河南靖国军发展到万余人。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时,却于1920年春病逝,时年41岁。

  关老九被王天纵错杀之后,“杨山十兄弟”慢慢解体,其中的憨玉琨、柴云升对老九之死愤懑难平,于是离开豫西山林,双双参加了镇嵩军。憨玉琨从团长干起,一直到统领上万人马,发迹甚快。1921年他投靠直系军阀,任援直镇嵩军前方总司令、中央陆军第三十五师师长,1925年担任段祺瑞执政府豫陕甘剿匪副司令,在与河南督军胡景翼争夺河南地盘时被击败,4月2日服毒自杀于嵩县,时年38岁。

  柴云升在“杨山十兄弟”中排行第八,人称“柴老八”,后来的军衔也不低。镇嵩军首领刘镇华当陕西省长时,柴云升任陕西陆军第一师师长,但1928年之后一蹶不振,随后下野,1936年病死于天津,时年55岁。

  张治公后来担任镇嵩军第二师师长。1927年他投靠张作霖,被任命为奉军二十一军军长。后同国民军方振武部交锋,激战数日,张治公败,10月下野;1939年回伊川老家,创办维伦中学,建“公兴渠”;1944年5月,日寇占领伊川,他任日伪白河县(今伊川县辖境)县长,当了汉奸,1951年“镇反”时被人民政府枪决于偃师。

  二

  上面提到的几个“大家伙”,都熬到了一定的级别,归宿相对平淡,好像没啥子看头。下面提到的几个匪首,临死前还在当土匪,死法就有点特别了。

  先说老洋人,此人是豫西头号杀人魔王,干的坏事数不清!他的下场我要说得详细点:这家伙1924年1月被官军围困于郏县西北山中的老爷顶,穷困日蹙,脾气愈暴,动辄发怒,见谁训谁。

  1月12日这天,他忽然传话,召集各杆首议事。就在这次会议上,这个恶贯满盈的匪首丧了命。当时形势严峻,军心浮动,他手下有个李二黑,暗通官军,老洋人决定杀一儆百,于是骂道: “你个狗娘养的,胆敢私通官军,带下去砍喽!”    

  众匪首纷纷求情,老洋人一概不允。大家无奈,只好望着参谋长丁保成,丁保成于是上来求情。其实丁保成见队伍处境危急,很想与官军谈判,争取招安,但老洋人不干。丁保成征求几名匪首意见,均有被招安之意。于是丁保成就来硬的了,“刷”地站起,目扫四座,大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散伙!”

  老洋人大惊,没想到跟随他多年的丁保成会这样,气得脸色苍白,马上掏出了手枪。丁保成此时也豁出去了,坐在那里没动,闭着眼睛等死。谁知事有转机,由于老洋人独断专行,早已引起众杆首不满,所以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主张招安的杆首抬手一枪,便把老洋人打倒了。众人过来一看,老洋人两眼圆睁,很是吓人,但已气绝了。

  老洋人为祸多年,但到了这时,就这么“砰”的一声,就完蛋了,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还有洛宁张寡妇,敢走单帮,能打双枪,但到了1933年,也是她交代这一生的时限了。这年秋天,她只身一人到许昌贩烟买枪,归来时坐在火车上想心事:今年已经53岁了,该金盆洗手了,这次回去,干脆带上钱财,到上海隐姓埋名,度过余生算了!

  可就在火车上,一个洛宁人与她擦肩而过,认出了她。那人随后再次走过来确认,没错!就是赫赫有名的张寡妇!就是正在悬赏通缉的女匪首!好!母老虎这会儿在火车上,不在她熟悉的山林中,而且好像还没有随从,太好捉了,我该发财了!

  那人不动声色,找个位置在张寡妇不远处坐了。当火车停靠洛阳站,他尾随张寡妇下了车,七扭八拐弯,走街又串巷,看清她进了西关一家旅社,开了房间,这才跑往当时的洛阳警备司令部报告。 

  洛阳警备司令部设在周公庙,与张寡妇投宿的旅社很近,不消几分钟,一卡车的士兵就来了,包围了旅社,堵住了房门,机枪顶在房门上之后,喊话才开始:“张寡妇你出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凭着十多年的刀客经验,张寡妇耳贴门缝听动静,知道今天插翅难逃了。她镇静了两分钟,“哗”地掀开门帘,警员上来要绑,她说:我一个糟老太婆,还能跑到哪儿去? 别麻烦了!果然就没绑,押上就走了。  

  百密总有一疏!多年来多少人想灭张寡妇,都没能损她一根毫毛,可今天一双眼睛把她盯上,她就跑不掉了——3天后,东关大石桥下便是刑场了。

  枪决她那天,老城万人空巷,都来看张寡妇临死前“亮牌子”,看她 不 ,听她唱点啥,喊些什么话。张寡妇没有唱,但喊了,内容是:“老少爷们儿呀,我就是洛宁的张寡妇!张寡妇就是我!我是被逼才出来拉杆的,我想报仇(其长子被村霸雇人杀害),我死了也要报仇!”她一遍遍地喊,最后一次,“报仇”二字没出口,枪就响了,她死了。

  三

  豫西趟将中,有那么几个人是没法定性的。譬如白朗,到底是土匪头子,还是农民起义首领,至今史界还在争论。其实这并不矛盾,豫西土匪后来经历大分化、大裂变,有的人脱离绿林,走上了正途,参加了革命。但他们当初入伙,或者拉杆子时,确实是土匪队伍中的一员。于是,在过去的文史资料中,有人就写了这样一段话,对几个趟将作了如下总结:

  “拉杆出身从军的趟将中,王天纵英年早逝,憨玉琨失败自杀,张治公做了汉奸,万选才惨遭处决,结局都不怎么好,能趟到新中国成立前夕的只有武庭麟、王凌云等三两个人。武庭麟兵败郏县,王凌云被俘,进了战犯管理所。”

  还有一个孙殿英,盗掘了清东陵,发了老鼻子财。日寇投降后,孙部被缩编为一个纵队,驻防安阳汤阴。解放军进攻汤阴,孙据险顽抗,直至被擒,关入河北武安战犯管理所。

  这时的孙殿英,像一只斗败的大公鸡,穿着草绿军服,正在戒除毒瘾。他脸色惨白,骨瘦如柴,每每烟瘾发作,便要寻死觅活。我党念及他曾抗日,宽待他,准许他带一名随从照顾生活。他劳动积极,但后来就不行了,甚至企图越狱,加上吸食了几十年的鸦片,患上了烟后痢,身体越来越糟,1947年终于病死。

  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土匪出身,掘坟盗墓,坏事做尽的悍匪和军阀,竟然没有死在刀枪之下,这也算是奇之又奇了。无独有偶,那个永远扛着一口铡刀的索命无常崔二旦,居然在投靠了老朋友孙殿英之后,一直在孙的部队混到1940年才病死。

  而同样扛着一口铡刀的悍匪张巨娃,最后混得仅剩下百余人,在卢氏,他弹尽粮绝之时,还掂着两支驳壳枪,登上寨墙大呼:“我就是你们要抓的张巨娃,有种的来抓我!”言毕冲出寨门,被机枪打成了筛子。

  至于那个金盆洗手,娶了美女脱离了军籍的张屏,回到嵩县老家后生活平静,一直到民国三十八年(公元1949年)才病死,活了71岁……

  “豫西土匪探秘系列”全部结束,下期请看“问道下清宫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