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惊蛰,气温便一路攀升, 前几天雪舞苍穹的画面,彷佛只是季末的幻觉。
街上已有人穿T恤,而我还裹着棉衣。四下打量,更觉得好笑,只见各色衬衣、毛衣、羽绒服齐上阵,真是二八月乱穿衣的时节。
可不真是春了吗?柳条抽出了嫩芽,遥观与近赏都相宜。不知道那棵树的名字?没关系,你看,泛青的枝头缀着花骨朵,不日就要绽放,花的容颜总记得的,虽然不是故园的树。
不见家乡的春,有十多年了吧?总感觉没那么久远呢。祖母的数九歌自冬至算起,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又一九,犁牛遍地走。待她数到九九,我们就开始留意桃树,却怎么也看不透,那光秃秃的枝干,是怎样泛青,又暗结了花蕾,然后一夜之间,人间已是花的海洋。
城市里没有人数九,我因见花要开了,才想起民间的九将尽。然后,想起祖母,想起九尽桃花开,想起故园的春,还有童年的趣事。你看,这就是时光,不过是时令的变更,却让人平白生出许多闲情。
我对九九亲近莫名,民谣里,偏它的调与众不同。彷佛是墙角的老者,瞥一眼人间,知晓花又开好了,田里开耕了,他便轻叹一声,九九又一九呀。这叹息无奈,冗长,却又透着欣喜。言罢,只管闭目养神。他的身边,儿童们跑来跑去,把柳笛吹得很响。
我在想黛玉,那个古怪的人儿,大抵不会盼春。有来便有去,既有散的悲戚,何必还要相聚?这是她的孤僻,也是她的好。人世间,因这形形色色的古怪,而更加生动有趣。还有些人,将外界悲喜都看透,任它春花秋月。譬如,绝学无为闲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便是我所喜欢的境界。
不管怎么想,九九归一,阳春是已到了。我呢,也该收拾下行装,约几个朋友,去郊外走走。兴许许久之后,这一刻也将在回忆里,走向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