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使我和耿新结缘

　　我和耿新的故事是从喝酒开始的。

　　那时我们在上大学。中文系的女生一个个风花雪月，淑女模样，很少有像我这样豪饮的，所以每到吃饭时我就显得很孤独，找不到喝酒的对手。

　　有一次，我们和外系的同学搞派对，耿新的朋友吃饭时把耿新也拉过来了。

　　我对耿新的印象不坏，他理了一个小平头，干干净净，有那种我所喜欢的温润笑容。一帮女生只有我一人在一边端着胖胖的玻璃杯喝得有滋有味，喝啤酒我就像喝饮料一样，一瓶下去脸不变色心不跳。

　　耿新后来对我说我喝酒的样子就像一个大侠，其实我的外表是清秀可人的。

　　那次耿新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他就喜欢这样的女孩，是男人的对手。听了他的话，我冲他得意地一笑，一口气喝下了大半杯。

　　后来的日子，耿新常约我出去吃饭，啤酒是我们共同的爱好。我们是学生，没什么钱，只能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解解馋。我和耿新总是选择一个门脸很旧却很安静的小饭馆，坐在固定的位置上，每顿必要一瓶啤酒，就着炒肚片和一小碟咸菜，谈天说地，津津有味，啤酒的泡沫沾在我的嘴角，但我吃得心满意足。

　　有一天我们兴致很高，每人喝了两瓶啤酒，把两个菜吃了个底朝天，我们把空酒瓶排成一溜，然后从瓶子两头对望，相视哈哈大笑，真快乐呀。

　　每个人都把我当成了耿新的女朋友，有时候连我也会这么认为，但我们不是。耿新看我的眼光不像是情人，他揽我肩膀时也总是象征性的，好像一种仪式，没有热烈的温度。

　　我宁可在小饭馆里喝啤酒

　　毕业后，我留在了这个古城，而耿新去了武汉。

　　我是那种很有型的女生，眉心有一颗淡红色的眉心痣，皮肤很透明，虽不算漂亮但属于第一眼就让人记住的女孩。

　　那时追我的男孩很多，蒋颂就是那时出现在我面前的。

　　蒋颂曾是外语系的才子，一口流利的外语说得不眨一下眼睛，他有着像韩剧中车仁表那种迷人的天然微卷的头发，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他是很多女孩的偶像，但他偏偏喜欢上了我。

　　蒋颂总是喜欢摸着我的脸，无比深情地说我这样的女孩真是一个精灵，皮肤掐得出水来。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精灵，我只是一个喜欢闲时喝点酒喜欢人间烟火的女孩。

　　蒋颂不喜欢我喝酒，他说你这样的女孩怎么能喝酒呢？你应该是喜欢吃青菜和冰淇淋的。他喜欢带我去咖啡厅，点两杯苏格兰咖啡，在幽暗的灯光下与我含情脉脉地对视。

　　那时，我住在公寓楼，楼里的女孩子会在我晚归的日子冲到我的宿舍，围住我质问：“可可，你是用什么方法套牢蒋颂的？他可是我们的偶像啊……”我却一点提不起兴趣，我一点也不喜欢喝苦咖啡，在那种地方我常常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总是听蒋颂在那里大谈英国的绅士礼仪和法国的红葡萄酒。蒋颂熨得平平整整的蓝条衬衣在灯光下干净地闪着淡淡的光，他的目光在镜片后温柔地传递过来。

　　而我，宁可穿舒适的纯棉，宽松随意。

　　在我24岁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条宝姿的米色吊带裙。我在镜前试穿时，公寓楼的女孩说：“可可，你可真是幸福，我要昏倒了。”可我真的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没法说服自己去改变，我宁可在小饭馆里喝啤酒，让别人说我没品位，也不喜欢穿着紧身裙像模像样地端一杯红葡萄酒。

　　于是每一次和蒋颂约会后，我会解馋似的打个电话约耿新周末从武汉过来喝酒。我们会去当年的老地方，耿新会很开心地给我倒酒，我会心满意足地喝下一杯，把花生米故意嚼得很响，然后舔舔嘴角的泡沫很舒适地说：“还是喝酒好啊！真不知道那种苦咖啡有什么好的。”耿新会笑着刮一下我的鼻头说：“可可，小心啊，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要再这样肆无忌惮地和我喝酒了。不怕男朋友吃醋？”我也不怀好意地接一句：“其实跟你在一起也不错啊。”可是，我知道，我和耿新只是把对方当作可以胡乱说话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很轻松，至少，他的眼睛里没有爱情的温度，我也没有热情的依偎。

　　我和蒋颂的感情一直停留在一个状态，我知道原因在我。在我知道必须和蒋颂的感情有一个了结时，我把蒋颂约到了一个小饭馆。一进去，剥漆的桌子和厨房里飘过来的油烟便让蒋颂皱起了眉头，他很绅士地对我说：“可可，我带你去田园咖啡吧，我们吃套餐好吗？”

　　我没吭声，蒋颂便没有再坚持，坐下来跟我一起吃饭。看我有滋有味地就着啤酒吃着有缺边的盘里的小菜，蒋颂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一顿饭他只动了几筷子。

　　蒋颂和我是两条道上的人，我们注定没有结局。当我对蒋颂提出分手时，蒋颂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在我面前流泪。我也无比心酸。

　　有一种男人像创可贴

　　和蒋颂分手的那一天，我心情很不好，耿新过来了，我和耿新一起去喝酒，我一下子喝了五瓶啤酒，两个人都喝醉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我们坐在母校的小山坡上唱起了歌，一首接一首地唱。那一晚真的很美，风儿轻轻，月色撩人，可我们仍然没有故事。

　　后来我想，如果一对男女在那样的情境下都没有故事，那便注定没有缘分。

　　耿新只是创可贴，和他在一起，我郁闷的心情会好起来。

　　耿新突然要调去上海搞一个项目，为期两年。

　　去火车站送他时，我哭得稀里哗啦，耿新摸着我的乱发说：“这两年，谁陪你喝酒呢？”

　　耿新突然说：“我们来个约定吧，有星星的晚上，8点，我们都在星空下举杯，怎样？”

　　我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我和耿新相隔千里，可是我们的约定在延续着，每个有星星的晚上，我就会端着玻璃酒杯站在阳台下，看满天的星光，在心里默念着耿新干杯。心情不好时，只要想起和耿新的约定，我就会无端地快乐起来，好像找到了一个释放自己的理由。

　　我仍然不咸不淡地谈着恋爱，我这样的女孩是不缺少爱情的，可是统统无疾而终。

　　一天晚上，我在外面参加一个酒会，一看表，差5分8点，我赶紧端着杯子站到了院子外面。

　　那一晚群星闪烁，像一双双晶莹的眼睛。耿新，你也在看星空吗？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耿新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可可，你在看星星吗？我在北海出差呢，为了我们的约定，我随身带着一罐啤酒。我现在坐在海边，这里很美，我替你看了哦。可可，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陪你喝酒？”

　　我笑了起来，心里却有一丝惆怅。

　　有一种约定让人牵挂

　　一年以后的一个秋天，我在办公室里清理着杂乱无章的文件，耿新的电话进来了：“可可，你走到窗口看看。”

　　我狐疑地探过头去，看到耿新拎着一只箱子，站在楼下冲着我招手。

　　我尖叫一声冲下楼去。

　　分别一年多，耿新眉宇间多了一丝成熟和英气，可是温润的笑容依旧。

　　我扯着他的手去小饭馆，那种感觉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我舔了舔嘴边的泡沫，问耿新：“你怎么还不结婚？”

　　耿新看着我，摇摇头，坏笑着说：“其实，你没发现我们特别默契吗？”我拍着他的肩膀大笑：“罚酒罚酒。”

　　看着耿新连喝几杯，我的心重重地停顿了一下，这么多年了，我和耿新都没有找到意中人，一年前那个8点的约定，让我们快乐牵挂，这是感情吗？

　　两天后，耿新走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暗示。

　　我依然会在有星星的夜里举杯，和耿新万水千山地对视。

　　我开始无端地在没有约定的日子里想起他的笑容。耿新，远在他乡的你还好吗？

　　6月一个下着雨的夜晚，我参加完一个同事的婚礼，情绪不太高，一个人窝在小屋里看无聊的碟，耿新的电话来了：“可可，在干什么？”我撒了个谎：“跟男朋友约会溜达呗。”

　　电话那头的耿新却大笑不止，我边问他为什么大笑，边走向被敲响的房门。

　　我打开门，耿新拿着电话站在门外，说：“可可，我突然想你了，就坐飞机飞过来了……”

　　我尖叫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真是很奇妙的感觉。

　　窗台上的栀子花灿烂地开着，窗外大雨如注，我的心花香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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