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79年的冬天,穿一身绿色邮递服的大伯到我家时太阳已经偏西了。他笑呵呵地告诉母亲“你儿子来信了”,然后跺着脚上的积雪说:“多少年了,你们这儿才来这一封信。”
母亲顾不得看信,急忙挽起袖子给大伯做饭。等到大伯端上热腾腾的面条,母亲这才拿起大伯放在火盆边的信端详起来。信是几个月前到城里上大学的二哥寄来的。母亲不识字,也不知道怎么拆信,只好拿着信封翻来覆去地看。
父亲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母亲这才拿出珍藏的信给父亲。父亲把我们叫到一起,拆开信一字一句地念给我们。我们正听得起劲,母亲忽然嚷道:“他爹,这是啥?”只见母亲指着信封右上角的方形邮票问。除了我和两个没上学的弟弟,姐姐和父亲都笑起来。父亲说:“这是邮票,只有贴了邮票的信才能寄到地方。”
母亲仍不解,指着信封上面她认识的两个字说:“这不是二分钱吗?顶我卖一个鸡蛋呢。”父亲说:“娃的信从郑州发出来,先被运到洛阳,再运到县里,再到乡里,最后才到咱这山旮旯,还不值你那一个鸡蛋钱?”母亲不再说话,用粗糙的手来回抚摸着那枚印有北京天安门的邮票。
那封信及后来哥哥陆续寄来的信一直被母亲珍藏着,直到我也到外面上学时,母亲还拿出那些信来,指着信封右上角的邮票对我说:这些是邮票,信封上贴了邮票才能寄回来,你可一定要记住! (飞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