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王建是从卫生局的会上被司机老郑给拽出来的,因为医院的宿舍被盗,包括他原来的副手林影的家。
合作两年的林影在半年前已辞职,但王建依然担心林影家里失窃的东西会暴露自己的问题。
失 窃
林影的单身宿舍怎一乱字了得!
“林影!”王建向卧室喊了一声,林影披散着头发走出来,眼神空洞。
王建让司机老郑去买包软中华,然后示意林影将门关死。
林影说,派出所让我拟一份失物名单。
有没有重要的东西失窃?
林影犹豫了一下:有,一个移动硬盘。
什么内容?
我搞定熊副市长那晚的全程录像……还有,我俩每次幽会的实况。
王建跌坐在椅子上。
爱 痣
王建瞅着银杏叶出神。记忆之掌将他推到往事中……
5年前,王建被安排到省立医院工作,任院长副手。
王建一直有点心虚,自己不是科班出身,既不专又不业,身在医院而不懂药理,这让他有尴尬人偏逢尴尬事之叹。
副手美其名曰“协助院长组织、协调、管理、服务医疗队伍建设”,但每次和医生打交道,他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几分不屑来。
在医院同事举行的生日派对上,王建正百无聊赖着,同事将一位着晚礼服的女子拉过来:这是林影,今晚,就交给你了。
王建心一跳,他知道林影,一位声名远播的白衣院花,只恨无缘深交。
王建使出浑身解数,带着林影舞遍全场。林影的眼光,初时一直越过他的额头,苍茫在他的发际,渐渐的,她将冷傲的目光收回,定格在他的眉宇。
林影腾出一只手,抚向他额头:这里有颗痣。
王建大窘:我一直想激光去痣。
林影道:干吗要去?这颗痣生得好。我会看相,这是一颗爱痣,它主宰你的爱情,也辅佐你的事业。
王建的心一荡。
心 祭
林影换了衣服,黑色长风衣,蓝绿丝巾,深筒皮靴,宝石蓝挎包。见王建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林影一笑,王建顿觉四周花草无颜色。
正是初冬,银杏林中黄叶铺地为毡。路灯下,林影俯身拾起一枚银杏叶,喃喃道:凋零的,都是它的心。
王建反应极快地搂了一怀银杏叶,找来一枯枝,挖了一个坑。
林影惊奇地一扬眉。王建道:《红楼梦》里黛玉荷锄葬花,咱们来葬叶吧。
林影的大眼里立即盛满了碧水。
于是,一个大男人,一个小女人,为银杏叶举行了一场地葬。气氛庄严,仪式华美。
王建还垒了一个小坟,插上一个信笺,上写“心祭”。
林影双手合什,低首敛眉,似乎在诉说,又似乎在许愿。
默默做完这一切,王建才发现林影柔若无骨的纤手不知何时已经交到他的掌心。
我会帮你的,你会平步青云的。林影仰起脸,一字一顿。
迷 失
为什么是我?王建躺在林影的闺床上,抚着她尖尖的下巴,不觉有些迷惘。
一定要知道答案?林影将自己的长发绕到王建的手指上。
王建怦然心动,林影下意识表现的,正是“绕指柔”啊。可想,这位大龄未婚的院花,已对自己动了真心。
因为,他们看上的是我的肉体,唯有你,肯抵达我的灵魂。
羞愧与骄傲并飞。
骄傲的是,自己不费吹灰之力,赢得美人芳心;羞愧的是,银杏林中葬叶之举,纯粹是一时灵感下的无聊之举,日后想起,也直笑自己荒唐呢。
有一天,王建在书摊前乱翻,翻到一段张迷的文字:胡兰成初见张爱玲,道:你这样高,怎么可以?这样的话,当然是唐突的,带着冒犯,不无风流缙士挑逗刚成年少女之嫌。张爱玲几乎要反感了。多年后,胡兰成洋洋著《今生今世》,不无得意:正是这突兀的一句话,将他和张爱玲拉得很近。在几乎没有被异性唐突过、没有应付唐突经验的张爱玲那里,将这一幕唐突史一回放,陌生的情感莫名浮上心头。
美女或才女,都是需要被人冒犯的。当然,这种冒犯要一分匪气,二分流气,三分霸气,四分才气。
王建自忖,自己不是胡兰成,没有那分乱世倜傥,也没有他的桃花运。但,林影,可以和张爱玲放在一起。她俩都是人中之凤。不同的是,张爱玲以思想悦人;而林影,以美的身体悦人。
林影喜欢送王建礼物,起初是一些价格不菲的打火机、领带类,后来,仅意大利名牌西服就送了好几套。
王建不觉心虚:老婆要是问起来,怎么办?
林影嘻嘻笑:有什么不好办,实话实说,情人送的。
王建一把捂住林影的口。“情人”这样的字眼,由林影自个儿说出来,全化成了精巧的刀子,剜他的心肺。他替她觉得委屈。再看林影,果然红了眼。
要林影做情人,自己配吗?林影这样,值吗?
妄自菲薄可以,可别侮辱了我林影的智商与情商。林影燃起一支烟,顷刻间,整个人被烟雾笼罩。
此后,她的一切都扑朔迷离起来。
禁 令
林影不让王建到她闺房里去。
我有事要做,与你我休戚相关的大事。林影抚着王建眉间的痣道,别问了,有些事,你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什么时候开禁?王建的眉蹙了起来。
等我通知。
王建与林影寻欢后,便被她催促着走了。他回望那间亮着灯火的宿舍,感觉自己像只失宠的狗。
好在不是丧家狗。他还有家可回,有妻女可守。虽然,女儿如花,妻不再如玉。
然而,王建发现,回家竟如此无趣。他习惯了每天的与林影厮守,现在腾出了这些时间,他竟不知用来干什么。他没有固定的友人圈,也没有娱乐活动。
家中,妻子和女儿一起紧张地备战高考,早已视他如空气。不,他反而是一氧化碳。他一回到家中,阴沉的脸、阴晴不定的情绪,反而让母女俩有缺氧之感。
他来到心祭坟,但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踩平。原本就是一个游戏。
他强烈地思念着林影身体的气息,她的齿间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她的唇有薄荷的清凉,她尖尖的齿咬在肩背上有深入骨髓的痛。
她果然成了绕指柔,他躲也躲不去,只有陷溺。
突 变
冬去春来,王建收到林影的短信:来吧。
王建洗了澡,理了发,将自己拾掇得清清爽爽,出现在林影的闺房。
王院长,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林影躬身一拜。
王建怔住。
别问经过,只要结果。林影嘻笑着扑向床,来吧,亲爱的,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有洗热水澡的痛快。
王建心里一震。那么,这些日子,她是与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在烂泥里打滚吗?
王建的脑子里电光石火般,院长……
抚着林影,有泪如两。
有一瞬时,王建想扳过林影的身体:傻林影,你究竟做了哪些事,你不要委屈自己……
但,林影是那般疯狂,他只有迎合。他感到自己的心,被撕裂成一条条。
朱院长于某个深夜从极少有人知道的别墅被急送到医院,据说,他是在贪欢时突然脸色潮红、紧咬牙齿、呼吸困难,送到医院为时已晚。
关于王建任命为院长的文件很快便下达了。大家都风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副市长力挺王建的。
王建纳闷:自己明明与这位副市长素未谋面。
何必要谋面。林影一如既往地笑嘻嘻。如今的她,不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总是笑容浅浅、梨窝圆圆。
很快,林影被任命为院长副手。
那是新院长王建最恣睢飞扬的日子。女儿如愿考上大学,妻子将所有的热情均分给了舞场和麻将桌。他和林影,光明正大地出入于各个会议及宾馆。
合作两年,不亦快哉。
随即,流言蜚语来了。
要不,你辞职吧。
王建岂不知,自己的仕途,是眼前这个女人拿自己的胴体铺就的。但他不能说,一说就是错啊。
只要你认为这样好。
林影辞职后,受聘到一医疗保健报当编辑。
王建婉劝她出嫁。大起大收。他隐隐感到,他不能再和林影纠缠下去。为了自己,为了林影,到收的时候了。
林影苦笑:嫁作村人妇?嫁作商人妇?嫁作学者妇?你愿意我嫁给哪种人?
王建思忖良久:嫁作学者妇吧。学者定不失儒雅之心,会替我善待你。
林影的泪,滴在王建胸前。
林影在年近不惑时披上了嫁衣。新郎是中年丧妻的大学教授。
林影的嫁妆是价值百万的豪华别墅,那是王建的大手笔。
放心住,是例行公事的干净钱。王建向林影咧嘴,想送一个快乐的笑容,却哭了。
林影的旧居,依然保留着,偶尔,王建会约林影前来叙旧。
恐 惧
一切本来雁过无痕。王建只恨,林影将和副市长的苟且、和自己的夜夜笙歌录下来。是为了祭奠爱情还是一种奇异的报复心理?
离开前,林影告诉他:我知道,关于朱院长的猝死,你心里一直有疑团,索性全告诉你吧,注射过多胰岛素会导致低血糖死亡。注射针细如牛毛,没有伤口……
王建跌坐地上,他痛苦地伸出手:我需要两颗救心丸。
但药瓶已遗落在林影家。
恐惧和暗夜一起笼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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