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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路 毒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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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 6 月 24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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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路 毒之惑
文图/本报记者 宋 扬 通讯员 陆 燕
  在市区以北的邙山脚下,310国道一旁,坐落着一个特殊的单位——洛阳市公安局强制隔离戒毒所。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这里的戒毒人员,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怎样沾上了毒品这个可怕的恶魔,走上了罪恶与悔恨交织的道路?

  6月26日是国际禁毒日,近日,记者走进了这个充满特殊意味的院落。

  这里,有19名女学员正被实施强制隔离戒毒。

  自去年6月1日新禁毒法颁布以来,强制戒毒时间统一为两年。她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年多的时光……

  上午9时,值班女民警带我打开一间监舍的房门,正坐在床前加工锡箔纸的戒毒女学员马上起立站成一排。她们的皮肤,丧失了弹性和光泽,枯黄而干涩;她们的眼神,丧失了灵气与清澈,漠然中带着一丝戒备。

  劳动、谈心、放风,生活单调而充实,她们写满沧桑的脸上依稀露出曾经的美丽。每个人的背后,都藏着既相似又不同的苦楚与悲凉,不愿多提……

  在记者的耐心疏导下,郝希和汪冰妍(均为化名)时断时续地讲述了她们的心酸故事。

  

  郝希速写:36岁,剪成毛寸的头发和瘦削的身板使她看上去像个男人,文过的眼线和嘴唇依稀可见曾经的女性风采。讲述时,她目光游移。谈到一年多没见的儿子时,她的眼圈红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为逞强,吸上了“烟”

  我自幼性格爽直、豪放,像假小子,还贪玩。我这人最大的特点是叛逆,这一点,将我害得很惨。

  高中没毕业,我便进厂当了工人。

  十三四年前,我和男朋友去他伙计家玩,他们正在吸黄皮,邀我一起抽,我当即拒绝了,却招来一番嘲笑:就这还说你有胆呢,连这都不敢。我最怕别人激我,拿起“烟”就抽了两口,顿时感到一阵恶心。第一次吸那东西,我吐了,三天吃不下饭,折腾得够呛。

  人就是这样,越折腾你的东西,你越想探个究竟。从此,我开始了尝试,男友也加入了吸的队伍。1997年,我们结婚生子,却无法断掉对那东西的念想。有时,我上着班就会想得不得了,跑到更衣室插上门去吸,否则无法继续工作。

  随着吸毒量增加,工资已应付不了我们夫妻俩的花销,他开始了盗窃。虽然我知道这不是好事,但为了吸上那东西,还能有什么办法?

  2000年,染上毒瘾的我已经无法上班,只好买断工龄,用这笔钱来买那东西。这时他被送进了监狱。

  没有了收入,我只好咬着牙下水了。第一次我去商场偷衣服,手都在打颤,可时间长了,胆子也就大起来。干这一行,难免不失手,有次我去婚礼上偷宾客的钱包,刚拉开挎包链就被逮住了,随后我被送进了戒毒所。

  伤了心,毒瘾难戒

  家人来戒毒所接我的时候,我写下保证书说绝对不再吸了,可是两小时后我就食了言——我去帮一个学员给她老公送信,家人不放心地让我表弟跟着,我让表弟在楼下等我,上去后人家招待我吸“烟”,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后来,老公出来了,我们戒不掉毒,只能重操旧业,靠偷鸡摸狗来维持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我们的需求越来越大,每天都要去盗窃,东西到手了赶快吸,吸完了再去偷。

  2002年,我和老公商量,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行,于是我搬回娘家戒毒,他留在家中,以为这样就能熬过去。有一天,儿子来看我时对我说:妈妈,我今天跟爸爸和阿姨去公园玩了。阿姨?我起了疑心,追问他是谁,他说是一个女伙计,坚称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有天下午,好久不出门的我陪父母出去散步,看见他和她亲密地走在一起。我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和那个女人撕扯起来,并提出离婚。

  没想到,还没等我冷静地思考,法院便通知我去拿离婚起诉书——他竟然先到法院起诉,说我吸毒、盗窃,没尽到母亲的责任,要争儿子的抚养权。

  拿着离婚起诉书,我伤心到了极点。好几个月不沾那东西的我,竟鬼使神差地给卖家打了个电话,当我去取货时,等待我的却是公安人员……

  叹人生,悔恨的泪

  第二次从戒毒所出来,我本来想找个工作好好生活,可社会已很难再给我机会。闲了一段时间后,我管不住自己,毒瘾又犯了。这时,我认识了一个同样吸毒的男友,生活再次陷入了以前的轮回,

  去年6月,我第三次进了戒毒所。

  我有一年多没见儿子了,他已经12岁了,跟着他爷爷奶奶生活我放心,但是我经常想他想到泪流满面——我怕啊,虽然我没当着他面吸过“烟”,但却摆过“板”、卷过“枪”,他懂事后会怎么看我,一个吸毒的母亲?

  如果科技能发达到这种地步,我真希望把我的记忆洗掉,从头开始,我要当个正常的母亲……    

  汪冰妍速写:童花头,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形,刚过而立之年的她还保留着些许青春朝气。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唱起歌来却非常动听。《挥着翅膀的女孩》,也许正是她的向往。

  吸毒,第一口图好奇

  谁也不知道,一次不经意地尝试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多大的改变。

  吸第一口时,我才19岁。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午后,我和好姐妹在她男友家看电视,她突然从床下拿出一包土黄色的粉末对我说:他们说这东西吸完可美哩,咱也试试吧。

  我第一次知道了那东西叫黄皮,是一种类似大烟的东西。此前,在这里打麻将时,我无意中见到她男友躲在厕所里吸过,他骗我说是在吃药,当时我还纳闷:原来有的中药是用来吸的啊。

  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传说中的美妙感觉勾引着我们两个刚高中毕业的女孩子模仿着他的动作,开始了第一口尝试。

  刚开始,那刺鼻的怪味熏得我直想吐,一吸进去就翻胃,我抱着盆子嗷嗷直吐。可吐过之后,只觉得浑身酥软,懒得动弹,整个人特别沉静和放松。

  此后,每隔几天我们就偷偷吸一次,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到了那个点就打哈欠,无精打采,必须吸了之后才舒坦。用行话说,我已经上道(上瘾)了。

  父母帮我在商场里租了个柜台卖鞋,我总推说生意不好挣不住钱,老实的他们哪里想到,女儿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毒品。半年不到,我把柜台连本带利吸了个精光。

  我在圈中交了个男友,搬进了他的出租屋。我隐约觉得他的钱来路不正,但能和他一起有“烟”吸就行,我管不了别的。

  他求我和他一起“出工”,我坐在他摩托车后飞车抢夺,成了女贼。有次他失手被抓,警方顺藤摸瓜找到我,他被判7年,我被判5年。

  愧疚,把男友拉下水

  毒品的威力无法想象,在狱中我经常犯阵,冬天穿三件棉袄还冷,在太阳下浑身打哆嗦。我还曾踹着监舍的门,歇斯底里地吆喝着:放我出去!

  2006年春节前,我刑满释放,下定决心重新做人。父母托人给我介绍了个男朋友,是个银行职员,我从第一眼见他就知道我不爱他,但我要他成为我的钱包。

  我忍了快一年没碰毒品。那年年底,一次打麻将我赢了钱,一个知道我底细的朋友说让我请客,我本以为要请他吃饭,谁知他说了句:搞点那个吸吸呗。我一愣,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许久不吸的我享受着久违的畅快,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刚开始是为了痛快而吸,到后来则是为了不难受而吸。我无休止地冲男友要钱,像个无底洞。他问我的钱花到哪儿去了,为了让他理解我,我建议他吸吸放松一下。他一定像当初的我那般单纯,有了第一口,便再也停不下。

  他的工资很快被我们吸光,黑手伸向了公款。2007年夏天,他拿着挪用的20万元和我一起到宾馆长包房吸“烟”,很快又挥霍一空。

  他被革了职,我与他分道扬镳。对他,我充满了愧疚,他曾经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却因为我而前途尽毁……

  希望,过上正常生活

  去年年初,我被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在那里与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相遇,出来后,我俩谈起了恋爱。

  与这个圈子断不了,毒根便很难克服。我俩都没能管住自己,很快又重蹈覆辙,直到去年10月再次被送到戒毒所。

  我是独生女,爸爸听说我又进了戒毒所,他捶胸顿足地哭喊:老天作孽,我们都这么本分,怎么生了你这个女儿?!妈妈每周都来看我,非常辛苦。每次想到他们,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看着同龄人结婚、生子,我也渴望那样的生活。来世上走一遭,我的路没走好,总该留一个好点的孩子。

  我常想,如果年轻时不是错交了朋友,我应该过着另外的生活。可惜,人生不能重新来过……

  后记:戒毒女们似乎很忌讳“毒”字,她们从不说自己吸毒,而说吸“烟”。她们一次次下定决心戒毒,却又一次次冲破防线。毋庸置疑,社会和亲友应该给她们更多的鼓励和支持,帮她们走出困境。同时,也让我们从她们身上得到教训:远离毒品,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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