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卖火烧馍的。

　　他的店很简陋，一桌，一炉，一案板，一小擀面杖，一袋面，还有些许调料。

　　那天我是第一次去他店里买火烧馍。看到我，他有点窘，继而满脸歉意地说：“今天的馍没打好。”看看那几个躺在纸盒子里的馍，我还是买了。他的火烧馍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黑，硬，小，还有点酸。

　　我第二次到他店里，已是一个月以后了，仍是他一个人在店里。他看到我，远远就向我打招呼。他边给我装馍边说：“你看看今天的馍咋样？”的确，今天的火烧馍看起来又白又大，还松软。他说：“我可记得你，你是我的第一个顾客。那天好几个人看了我的馍，都摇摇头走了。那时我刚学会，还做不好。”

　　“你老婆呢？怎么不和你一起干？”我有点好奇。“那儿呢。”他朝墙角努努嘴。我这才注意到，墙角坐着的女人，面容清秀，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只是她——没有双腿。那女人对我和善地笑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有人来买馍，一块钱的馍非要套两个塑料袋。他笑着说：“大哥，现在国家正限用塑料袋呢，再说，你要多了也没啥用，家里到处都是塑料袋，多碍事呀。如果大伙都少用一个塑料袋的话，我省下的钱就可以把火烧馍再打大一些！”那人笑笑走了。一会儿，馍卖完了，又有人来，他仍微笑着说：“真是对不起，馍没有了，明天记着早点来啊。”

　　和他攀谈中，我得知，他老婆自小生病，被截了双腿。他每天凌晨三点起床，先打两盒子馍，然后做早饭，照顾妻子吃完饭后继续打馍，一直忙到晚上。

　　我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卖这个？不如卖点百货啥的，轻松，也挣钱。”他笑笑说：“做那些本都太大，这个虽然辛苦，但家里有的是小麦，不用摊啥本，再说，我也可以照顾老婆和孩子。我没想挣那么多的钱，只要妻儿能吃饱饭，健康、平安、快乐就行了！”说完，他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妻儿，眼里尽是温柔和幸福。

　　后来，每当我心里浮躁时，就会想起那个卖火烧馍的人，就到他的店里买几个火烧馍，品尝一下平淡却香甜的滋味。

　　（新安县仓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