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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阳城下客 晚年司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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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 7 月 27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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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春秋——宜阳篇
宜阳城下客 晚年司马光
本报记者 孙钦良 文/图
18岁,张耒由家乡来到陈州,在苏辙门下求学。
  司马光晚年之笔 ,似乎专门用来写洛阳,他不但在洛阳完成了《资治通鉴》,还把笔触伸向当时的寿安县(今宜阳县)。他自嘲“宜阳城下作游人,都为衣冠不系身”,写出了无官一身轻的闲暇与自信。

  在宜阳县采访,发现该县重视古代名人的程度比重视古代遗址的程度高,查阅宜阳文人写的学术论文,考证遗址的较少,论述李贺以及其他历史人物的较多。

  北宋著名政治家、史学家司马光在宜阳的游历故事,尤为该县所重视,这是因为司马光晚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此地游历……

  司马光一来洛阳,便劝说宜阳(寿安)县尉张耒不要气馁,积极上进

  北宋时,开封是东京,洛阳是西京,洛阳是开封的政治后花园,皇帝不太喜欢的朝官,年纪又大了,就把他贬到洛阳,给一点安家费,配一两个生活秘书。洛阳形胜地,致仕可安家,皇帝说声去吧,你就在洛阳隐居吧,有兴趣你写点东西,出几本书;没兴趣你就多活几年,死了也好上邙山。

  司马光、文彦博等几位宰相,都是这样来洛阳的,靠边站,靠在了洛阳这棵大树下,真不知是幸事还是坏事,反正当年的司马光,因为开罪了王安石,因为固执地反对新法和改革,就这样怀着复杂的心情来洛阳了。

  那是宋神宗熙宁二年(公元1069年),朝廷起用王安石为相,推行新法,进行改革。尽管历史证明这次改革失败了,但在当时,王安石代表一种新气象,他推行改革的出发点,毕竟是为大宋图强,所以皇帝是支持的。

  但司马光是谁呀,他绝顶聪明,天才一个,当年小小年纪,都知道砸水缸救人,如今,年纪一大把了,能不知道宋朝的水深水浅?他老早就发现新法不合国情,所以带头反对。

  当时,苏东坡和司马光的看法相同,也上疏反对新法,因此他俩双双被贬,不过苏东坡比司马光年轻,不能让他来洛阳享清福,于是贬到别处去了;司马光年迈了,若贬的地方太偏僻,就显得有点儿不近人情,于是给他个“西京御史台” 的虚名,让他闲居洛阳得了!

  司马光这一来便呆了15年。洛阳的山山水水,承担起抚慰老臣受伤心灵的使命,好歹西京当时有许多文人,文彦博也在这里,邵雍随后也来了,还有那个倒霉的正在宜阳做县尉的张耒,这些人都来看望司马光,彼此发发牢骚,喝点酒,写点诗,日子倒还过得去。

  张耒在宜阳坐冷板凳,总认为自己受到了排挤,现在一看司马光也被排挤出政治中心了,就对自己老师苏轼的这位政治盟友很同情,加上过去他就很仰慕司马光,就从宜阳跑到洛阳,拜访这位老前辈。

  张耒带来的礼物,是《怀知赋》和《遣忧赋》等7篇赋文,当下呈给司马光看。司马光一看,这么多呀,就说,你先回去上班吧,我看了之后再和你讨论。张耒走后,司马光一看便看出问题来了,他认为年轻人不应该如此消沉,就复信给张耒说:“足下齿发方壮,才气茂美,官虽未达,高远有渐,异日方将冠进……如斯文者,以光愚陋,窃谓不可遽(jù)为也。”

  司马光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还很年轻,又有才华,虽官路不畅达,但慢慢会有远大前程的,来日还可以进步……你文中对前途的看法如此悲观,依我看,不能这样匆忙轻率地下结论。

  这封信是给张耒看的,其实也是给我们看的,我们看到,司马光虽被边缘化了,但他不颓废,不气馁,他以自己丰富的阅历,预见到朝廷政治可能发生变化,所以劝张耒积极奋进,切勿消沉,光明在前面呢!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同样是文人,同样是官员,境界就是不一样!

  司马光身在洛阳,心系朝政,密切注视着政治形势的变化

  可张耒的情绪很低,在宜阳终日苦闷,就写了一首长诗《福昌书事言怀一百韵》,笔触所及,景象冷寂:“最苦冲风隧,奔如万战輣(péng)。木号惊浪涌,谷震疾雷轰。”又说:“河洛多风,福昌尤甚。”他向亲友们诉苦,这地方是个冲风洞,大风刮起之时,就如上万辆战车在奔跑,树梢舞动如涌浪,山谷风吼似响雷。好家伙!宜阳的环境有这么险恶吗?看来张耒已经很脆弱了。

  同样是写宜阳,同样是写风,你看人家司马光咋写——

  惊风动地起,游客望山行。

  若待佳辰去,应无好事名。

  万木吼穷谷,驽骀屹不前。

  犹胜望尘客,伫立九衢边。

  司马光对这种“ 惊风动地起” 、“万木吼穷谷”的景象,不以为然,处变不惊。大风惊天动地,我自望山而行,甚至还很欢迎这样的豪风呢!所以就“伫立九衢边”,“犹胜望尘客”了 。

  老先生颇有豪情,站在宜阳一处山顶上,面对喷玉泉,又做了一首诗——

  千尺崖头一派清,

  古今不绝坠峥嵘。

  长风卷起散岩壑,

  此日方知喷玉名。

  喷玉泉很奇妙,由瀑布和深潭组成,大风来时,水花激溅,水雾弥漫,散在岩壑之上,飞珠溅玉,蔚为大观,司马光认为好风光都在险要处,没有千尺崖头,哪来飞瀑峥嵘?长风卷水雾,方有喷玉声!现在,我们虽不在庙堂上,而在险境中,但正可放眼去看,无官一身轻,可以饱览山水了——

  宜阳城下作游人,

  都为衣冠不系身。

  众窍怒号成地籁,

  也胜终日在红尘。

  这首诗写得很辩证。自己之所以能成为宜阳城下的游人,是因为无官一身轻——“衣冠不系身”的缘故,尽管此地大风呼号,但要比在名利场中奔波好得多。

  在洛阳生活15年,司马光以惊人的心力,完成了历史巨著《资治通鉴》,这个人不是书呆子,不是光知道埋头书案,皓首穷经,他身在洛阳,心系朝政,密切注视着政治形势的变化。老头子很会安排生活,虽被贬官,却乐意保留“西京御史台”的头衔,不像有的文人,一遇到挫折,就赌气扔掉所有官职。

  他尽管无权,但待遇不菲,朝廷给的工资,使他有足够的财力交结文友,游山玩水,饮酒赋诗。他甚至效法白居易,组织了一个文学协会——“耆英会” ,定期和文彦博、邵雍、吕公著等士大夫会晤赋诗,近在咫尺的宜阳,更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这样一来,他们就留下了许多“宜阳游历诗”。这些诗都是写地方风物的,一般书籍常常弃而不纳,须靠研究地域文化的人,提着竹篮收购,一并呈给读者。

  首先是司马光的《游神林谷寄邵尧夫》。古时的神林谷今天叫神林峪,有山有水,林木葱郁,所以“神林朝旭”就成为宜阳古八景之首。这样好的去处,司马光当然不肯放过,这一次他游兴很高,诗兴很好,回来就写了一首诗寄给邵雍——

  山人有山未尝游,俗客远来仍久留。

  白云满眼望不见,可惜宜阳一片秋。

  邵雍看了后,应答司马光,也写了一首——

  占得幽栖一片山,都离尘土利名间。

  四时分定所游处,不为移文便往还。

  这两首诗都不是一般的写景诗,大意是说许多人不懂宜阳的好山水,而我等抛弃俗务来此游玩,才发现这里是摆脱尘世名利的好地方,再也不必为公文来往而奔波了。

  其实,司马光哪里会真的忘记政治?下马的时候想着上马,游山的时候想着出山,这才是政治家的特点。果然,到了元祐元年(公元1086年),已经67岁的司马光,被上台执政的宋哲宗起用,回到东京做了宰相,立即大刀阔斧, 把王安石的新法全部废掉,重新起用一大批反对新法的旧官员,那个爱发牢骚的张耒,也当即奉调回京,做了秘书省正字。苏轼也很快复出了,升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

  由此看,张耒当初给司马光送来的7篇牢骚诗赋,是一个伏笔,毕竟最后起了作用,老先生当权后,还记得这个年轻人——所以有人说, 必要的牢骚还是要发的。

  一心要出山的司马光,出了山就被滚滚红尘淹没了

  但好景不长,司马光回京后,只做了八个月的宰相,就死了。他太累了,拨乱反正来得猛,工作起来不要命,加上朝廷内还有不少王安石的新党,也就免不了明争暗斗,将近70岁的司马光哪里经得起折腾,难怪要心力不支撒手西去了。

  现在想想,如果司马光真能在宜阳山水中隐居,享受那种“道傍行彩药,石底卧题名”的野老生活,可能不会这样快死去。一心要出山的老先生,出了山就被滚滚红尘淹没了。

  后来,邵雍之子邵伯温写文章,说司马光在洛阳时“多游寿安山,买屋瓷窑畔,为休息之地。”从这一点看,司马光竟然在此买了房,似乎有长期居住在此的愿望。有关资料表明,司马光曾在叠石溪畔构建别墅,称叠石山庄。司马光有两首小诗,就是写他在叠石山庄的日常生活的,而且老先生只要一写宜阳,就是连篇累牍。他的《游寿安诗十首》就是明证,足见他对这里山水的热爱。

  先生爱宜阳,最爱灵山寺(如图)。他多次造访灵山寺,歌之咏之,多有赞叹,他有一首长诗,标题就叫《灵山寺》:

  神林兴尽谋早归,草间露衰行径微。

  忽思灵山去不远,马首欲东还向西。

  垂鞭纵辔寻山足,洛水逶迤过数曲。

  渐闻林下飞泉鸣,未到已觉神骨清。

  入门拂去衣上土,先爱娑罗阴满庭。

  庭下双渠走清澈,罗縠成纹日光徹。

  寒声淅沥入肝髓,乱影飘萧动毛发。

  寺僧引我观泉源,堂东周回百步宽。

  碧玻璃色湛无底,想象必有虬龙蟠。

  泉南高山名凤翅,宛转抱泉张远势。

  岸旁修竹逾万竿,飒飒长含风雨气。

  寺门下望情豁然,桑柘纷披满一川。

  嵩高女几列左右,王屋太行来掌前。

  昔为孔氏悬泉庄,岩洞犹存荆棘荒。

  到今其下多怪石,熊蹲豹攫争轩昂。

  嗟予归来苦不早,汩没朝市行欲老。

  扪萝蹑履须数游,筋力支离难自保。

  这是名人吟咏灵山诗中最长的一首,为了便于后来者研究司马光,这里全部整理出来,此诗相沿转抄,版本不同,字眼上可能有点出入。从整首诗来看,灵山寺景区在北宋时期已是旅游胜地,寺院规模大致和现在相同,但生态状况要比现在好得多。那时的凤凰泉水清澈旺盛,从寺前悬崖上飞奔而下,构成飞瀑流泉景观。当时洛阳周边的寺院很多,不曾见司马光有多少诗篇来赞,而一个灵山寺,一个宜阳县,竟让他如此眷恋,这该是宜阳人夸口的谈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