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绿和玫瑰红是两个女子。
橄榄绿和玫瑰红是一个女人的前世今生。
“八一”建军节,是她们共同的节日。虽然,她是军官,她是平民。
两人素未谋面,却有着微妙而亲密的关联──不,不只是军民鱼水情,那还不够。
她是军人;而她,曾经也是军人。如果非要给这种关系下一个定义,那么可以这样说:她是她的前世,她是她的今生。
她的世界,现时仍是一片蓬勃神圣的橄榄绿;她的现实,已开始散发出玫瑰红的光晕。
她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其间情愫,犹如绿叶间开出红花一般,简单,自然。
不爱红装爱武装
人物素描:孙飞,39岁,第五三四医院妇产科主任;身材娇小,腰板挺直,眼神笃定,说话直接。
孙飞的身份,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军医。不过,在这个名词前,加上一个定语 “女”,故事就曲折了。
在那青春飞扬的日子里
孙飞的老家在三门峡。她小的时候爱跳爱唱,甚是活泼。孙妈妈思想超前,认定女儿将来可以当歌唱家,于是果断地将其送往北京跟着名师学唱歌。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济南军区某部文工团招收文艺兵。孙飞听说此消息后,按捺不住了。她从小就梦想着当兵,机会来了,岂可错过?
孙飞对自己圆润动听的嗓音颇为自信。当时才十四五岁的她,毛遂自荐,将自己唱歌的录音带寄给了招兵负责人。这种特别的方式,加上一副实打实的好嗓子,帮孙飞赢得了主考官的青睐。1985年9月,孙飞被特招为文艺兵。
之后的那几年,是快乐丰富的,也是紧张忙碌的。孙飞靠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在部队里大显身手,很快就崭露头角,荣获济南军区“三八红旗手”。
“这比立二等功还厉害,轰动整个大战区呢!”孙飞有点儿得意。家乡人也为她自豪。一时间,三门峡的大报小报上都是孙飞的名字。
但孙飞并没被鲜花和荣誉冲昏头,而是居安思危:唱歌跳舞毕竟是吃青春饭的,还是得学一门技术,找一条退路。
孙飞热爱部队。她觉得当一名女军医可以更长久地留在部队,于是决定学医。
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的她,拿出了拼命三郎的劲头,演出之余,她废寝忘食地自学。上世纪90年代初,孙飞参加了全军考试。其后不久,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以下简称“四医大”)向她发出了录取通知书。
可以再晚一些生孩子吗?
穿着绿色的军装,孙飞在四医大苦读了7年:4年本科,3年硕士。
其间,她结了婚,但迟迟不敢生孩子。因为部队有规定:大学期间,可以结婚,但不许生孩子,因为生养孩子会耽误很多时间,影响学业。
孙飞不敢冒险。她告诉家人,宁可延迟生育,也要把学上完。丈夫理解她,帮她做通了公婆的工作。
孙飞的父母却有点忐忑不安。眼看着闺女越来越大了,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就算夫家不说什么,可咱自家人心里不能没有谱啊!
2004年,孙飞获得了医学硕士学位。导师对她的成绩非常满意,示意她可以硕博连读。
孙妈妈一听就急了:啥?还要读下去?!老大不小了,赶紧生孩子吧!
孙飞仍想读书,却也怕耽误生孩子,左右矛盾。最后,她选择了尊重家人的意见,并自我解嘲:“人分三种:男人,女人,女博士。我还是别当另类了。”
有人问孙飞有没怨言:你要不是军人,就可以又读博士又生孩子,而不必面临这种艰难的抉择。
孙飞答得坦然:“怎么可能呢?普通人上大学要交学费,我上大学,部队还给我发工资。我感谢部队还来不及呢!”
好军人,坏妈妈
孙飞被调配到洛阳,在第五三四医院妇产科工作至今。
37岁时,她生下儿子;不久,她撂下孩子又回四医大进修,积累临床经验。那段时间,孙飞一天要做七八台手术,最忙的时候,曾连续工作36个小时。
“终于拼过来了!”她说。现在的她,已是一名优秀的军医,获第二炮兵医学卫生成果一等奖3项,并被委任为科室主任。
但她仍紧缩眉宇:“时间不够用,又要做手术,又要抓管理,恨不得多几个分身。”
丈夫劝她放松一点,不必追求完美,不必“一天一个飞跃”。孙飞笑而不应。她生就是个上进努力的人,力争上游,凡事都要做到最好。“部队给了我这么好的平台,不好好干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只是可怜了孩子。因为妈妈太忙,顾不上照顾他,他对妈妈的怀抱感到陌生,总是“要爸爸不要妈妈”。
“有时候觉得自己活得不够精致,不像一个女人。”孙飞略感心酸,“但我从不后悔,因为我活得有价值。”
一回头,恍若隔世
人物素描:田燕燕,27岁,洛阳市委党校函授处科员;圆润丰满,和善可亲,爱笑。
田燕燕说,她把最美的一段时光留在了部队。
海风吹呀吹
田燕燕的父亲是一名驻洛军官。她生在军营,听着军号声长大,从小就向往那一身橄榄绿。
1999年,17岁的田燕燕高中毕业,顺利参军,成为浙江某部海军通信兵。
不能化妆,不能穿高跟鞋,可是能穿“很帅”的军装;不许偷懒,必须服从苛刻的组织纪律,但是有战友患难与共。
在田燕燕眼里,部队的一切都是可亲可爱的,何况,可以枕着涛声入眠——她爱死了那蓝蓝的大海,清新的海风拂面,犹如嘹亮的军号声一般让她喜悦。
2001年,田燕燕被调到洛阳,身份是陆军女兵。
难熬的时刻
2007年12月,田燕燕被安排转业,等待安置工作。
脱下军装,她有些不太适应。以往在部队,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都有规定。她已习惯了由组织安排工作、生活。现在没有约束了,竟无所适从。
她每天看电视、逛街、睡觉,无所事事,仿佛失去了生活重心。
回想那段时间,田燕燕感叹:“日子有点难熬。还好,当时我就要和男朋友结婚了,心里高兴,多少冲淡了失落感。”
她的另一半也是军人。她笑着说,他是她在部队最大的收获。
玫瑰很红,因为枝叶很绿
2008年10月,田燕燕正式到“地方上”参加工作。
慢慢地,她习惯了这种新的生活模式,会用游泳、唱歌、旅游来打发闲暇时间。
偶尔,她也会化个淡妆,穿上高跟鞋,臭美一下,但始终未学会张扬怒放。
她还是留恋部队。午夜梦回,耳畔依稀听见海浪的呼唤,战友们的笑脸那么灿烂。
当兵的人直来直去,她可以有话直说。在“地方”,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保全利益,为人处事都拐弯抹角。她不喜欢这样,却也渐渐懂得了“有些话不能说就不说”。
但她仍然保持着军人的作风:穿着朴素,行事低调,自我要求特别严,集体观念特别强,上班以来从不迟到、早退。
同事们与田燕燕相处融洽。因为她是个不多事的人,镇静,从容,不说是非且又热心助人。在她的身上,找不着半分娇气、骄气,却能见着豪气、英气、骨气。
她因此分外地美!
田燕燕说,如果没有当过兵,她不会像现在这样自信、知足、幸福。
后记:“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这是男兵们的老话。女兵何如?
女人的直觉,只有更敏锐;女人对军旅生涯的感触,当是更深刻。
不爱红装爱武装,因为向往金戈铁马的豪气干云,因为热爱橄榄绿所寓意的和平、美好,她愿意为此担负使命,保卫祖国,保卫人民。
花木兰的传说之后,让岁月延续她的传奇。
无论穿起军装,还是藏起军装,此生都已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