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兵”是唐河人,虽说比我们早入伍两年,年龄却只有16岁。一双小眼镶嵌在他的娃娃脸上,满是稚气,看到我们就摆起老兵的架子,左一个“新兵蛋子”,右一个“新兵蛋子”地喊个不停,使我们恨得牙根儿发痒。
曹老兵快活得趾高气扬着,我们决意报复曹老兵。
经过周密策划,一天傍晚,我们把曹老兵请到一处无人的野地,把他团团围在中间。曹老兵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心中有些发毛,就硬着头皮问:“啥事儿?新兵蛋子。”
“呵呵,就是说这哩。以后再不准叫我们‘新兵蛋子’!都是革命同志不是?都是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的不是?不然——对你也不好。”
“叫你们‘新兵蛋子’咋啦?黑布衫儿还轮着穿哩。新兵蛋子!”曹老兵硬着脖子喊。
“再叫揍你!”
“你们敢?新兵蛋子!”
我们几个蜂拥而上,把曹老兵摁在地上,把他的臭鞋、臭袜一扒,撂得远远的。然后有人按胳膊,有人按大腿,还有人一屁股坐在曹老兵的小屁股上,另由一人专门用草梗轻轻地搔他的脚板心。曹老兵瘙痒难忍可又无法动弹躲避,只有杀猪般地大叫。
我们对曹老兵口诛手伐地“修理”一番,再质询其一回。曹老兵刚开始还嘴硬,可脚底板那奇痒无比的难受使他丧失了“革命气节”,不得不服软了,应承以后再也不叫我们“新兵蛋子”了。曹老兵委屈地把鞋袜穿好飞也似的跑出百米之外,又冲我们大叫一声“新兵蛋子”,这才急急逃遁了。
几年的时间一眨眼就抛进了滚滚东去的钱塘江,真正的曹老兵要复员回乡了。我和几位战友去车站送行,待列车开动的时候才见他从退伍的老兵群里探出头,朝我们潇洒地一挥手,大叫一声:“新兵蛋子,再见了。”又见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他那张还显年轻的娃娃脸上。 (涧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