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去,跨马荷枪奔驰在战场,在那个年月,这是年轻人的神圣目标。
N次的等待、N次的期望、N夜的不眠,终于等来了入伍通知书。我走在街上,虽然装出老成与持重样,也竭力掩饰着激动与兴奋,可体内骨头都是轻飘飘的,脚步也抑制不住地跳跃。
绿色的军装上自然还没有领章帽徽,没有领章帽徽就还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可我看到老人过街就上去搀扶,看见架子车就上去推一把──雷锋不就是这样吗?军人不都是这样吗?兴奋与喜悦,支撑着我亢奋的神经中枢;兴奋与喜悦,稀释着我离别亲人的痛苦。
闷罐子车乘着夜色驶离了我们曾经熟悉的土地,把我们拉向不知终点的远方。沙丁鱼般挤在一起的新兵们谁也不想睡觉,坐在背包上嬉戏、交谈、想心思,或者就是呆呆地看着用两道绳子拦着的车厢门,看着流星般逝去的星星点点的灯光。
带兵的排长说,咱们唱支歌吧。你,来指挥。我在激动与忐忑中起了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预备——唱!”车厢里静悄悄的,没有和声,我挥起的双手僵到了半空,我又起了一遍,还是没有和声。当我尴尬地把脸憋得通红的时候,车厢内突然爆发了震天的笑声,排长也笑得喘不过气来:头起错了……应该是“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
车在黑夜中停靠启动,再停靠再启动,终于,我们背着背包下车,集合,点名,分班……一名老兵——我们的班长——带着我们来到一间屋子,地下已铺好了稻草,一大溜的通铺。
院子里早放好了几大盆热气腾腾的面条,新兵们如蚂蚁般将几个面条盆围满,挤不到跟前的在外围团团转。班长笑着对我说:一碗浅,二碗满……这个来自河北的老兵以后还给了我更多的教益。
次日才知,这里是禹县,离家百公里左右。
犀利的哨声划破了冬日的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我们被班长大声地唤醒,匆忙中穿衣、集合、跑操,在口令声中迎来了初升的太阳,军营生活在懵懂中真正开始了。
那一年,我1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