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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学忠在讲述当年的经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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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运怀在讲述当年的经历。 | |
“珍宝岛事件”发生前,中苏边防部队很友好
“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已经过去40年了,《洛阳晚报》还能记得我们这些老兵,让我非常感动!”7日,中钢集团洛阳耐火材料有限公司退休干部、71岁的杨学忠来到本报编辑部,十分激动地说。
1956年,杨学忠光荣入伍,在朝鲜“三八线”执行守备任务,1958年回到沈阳军区,在边防军某部“红一连”服役。熟悉“珍宝岛事件”的朋友,大多都知道“红一连”,该连是珍宝岛中方主要参战部队,荣立“集体一等功”。1969年,杨学忠是“红一连”指导员,“珍宝岛事件”前后,由于连长外出“支左”,杨学忠负责“红一连”的作战指挥。
杨学忠说,1964年以前,新中国军队在中苏边界线根本不设防。用战士们的话说,与“老大哥”(指苏联)接壤最美了,“背靠沙发”,既舒服又安逸,根本不用担心。
后来,中苏在意识形态方面产生分歧,矛盾日益升级。1964年,中苏两国相继在边境地区设立哨卡,边防军开始巡逻,双方不断出现摩擦。1968年3月,“红一连”进驻乌苏里江南岸的饶河边防站,珍宝岛就在该连防区。
杨学忠说,1968年,两国巡逻兵虽有摩擦,但仍保持友谊,见面偶尔互赠礼品。“红一连”向苏军赠送毛主席像章、香烟和香肠,苏军向我战士赠送列宁像章、画报和黑面包。
根据国际惯例,中苏边界以乌苏里江主航道为界,珍宝岛、七里沁岛均在主航道以南,当然属我国领土。苏军却频频侵入两岛挑衅,矛盾随之激化。
摩擦加剧,双方用棍子、枪托“交火”
1968年下半年,由于苏军频频侵入我方领土珍宝岛和七里沁岛,殴打我渔民,驱赶我边防哨兵,摩擦越来越激烈。
杨学忠说,珍宝岛面积小,没有常住居民;七里沁岛较大,住了不少渔民。苏军常出动装甲车,在七里沁岛上横冲直撞,驱赶、撞伤我国渔民。我渔民捕鱼时,苏军常出动直升飞机,飞到渔民头顶,卷起积雪、灰土,故意捣乱。
苏军海洛夫卡边防站少尉伊万最嚣张,他长得高大威猛、胡子拉碴,骠悍好斗,常指挥装甲车撞伤我方渔民和战士,毒打我方战士,臭名昭著。由于“骚扰有功”,他很快被提拔为上尉。1968年,伊万制造摩擦时,惹恼了中方渔民,大伙儿一拥而上,将伊万的左腿打折。从此,“瘸子上尉”成了中国人对伊万的称呼。
为保护渔民,杨学忠率领“红一连”战士热天骑马,冷天滑雪橇,加强七里沁岛的巡逻。一旦看到苏军装甲车撞伤我方渔民,战士们就用木棍将装甲车的车灯砸坏,或者在装甲车上贴上写有“打倒苏修”、“打倒勃列日涅夫”字样的标语。
当时,我军想把苏军赶走,苏军也想把我巡逻队赶走,双方谁也不肯让步。闹僵了,双方士兵膀子扛膀子,凭体力相互驱赶,或者用棒子、枪托打架,但谁也不敢开枪。肢体冲突中,双方各有优势:苏军士兵身高力大,一旦被他们抱住,我军战士在肢体冲突中会吃亏;我方战士虽然个子小,但行动灵活,一旦使出“扫堂腿”或“踢裆”,对方就得倒地惨叫。总体来说,由于苏军拥有装甲车、坦克和直升机,装备好,在冲突中稍占上风。七里沁岛、珍宝岛等地3名渔民就被装甲车轧死了。
初战珍宝岛,击毙“瘸子上尉”
1969年2月13日,我军某侦察连在珍宝岛执行巡逻任务。当时,“瘸子上尉”正在北岸跳舞,马上气急败坏地带着几辆装甲车沿着结冰的河面冲到岛上,打伤我方一名副连长和一名战士,抢走9支枪。这成为“珍宝岛事件”的导火索。
合江军分区一名副司令员很生气,把杨学忠和边防站某侦察连连长孙玉国叫到一起,制定了详细的伏击方案。“红一连”和侦察连分别在1号、2号阵地设伏,做好动手准备,动手暗号是“打倒苏修”。上级强调:我方绝对不开第一枪,如果对方敢开火,则坚决予以歼灭。
3月2日零时,杨学忠率“红一连”30多名战士秘密上岛潜伏。杨学忠回忆,他们很注意保密,在结冰的河面上撒些黑灰当标记,这样汽车经过时不开车灯,战士们都不准发出任何声响;潜伏时,大伙不准出声,不准睡觉;战士们一身白衣,卧在齐腰深的雪中,静静等待黎明。
杨学忠说,在雪中潜伏8个小时,身体不准有大的动作,双手只能小幅度滚动地上石块保持体温,以免自己在摄氏零下30多度的低温下被冻僵。尽管如此,杨学忠仍感觉小腿冻得发麻,浑身冻得直打哆嗦。此时此刻,他和战友们最盼望的就是在冻僵前能参加战斗。
8时,“瘸子上尉”开着指挥车,率两辆装甲车和70多名苏军士兵上岛。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扑向“诱饵”——侦察连的2号阵地,而是钻进了“红一连”设伏的1号阵地。7分钟后,苏军完全进入“红一连”的伏击圈。
杨学忠高喊:“打倒苏修!”然后让八班长王根安和战士刘恩学拿着棒子扑向苏军,苏军急忙开枪。
杨学忠不再犹豫,下令所有伏击战士马上开火,命令“重机枪班”集中打“瘸子上尉”,“火箭筒班”集中打装甲车。战斗持续了约20分钟,“瘸子上尉”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两辆装甲车也被打“瘫痪”了,苏军除四五个人逃跑外,其余的均被击毙。
“红一连”也付出惨重代价,副连长王庆荣和数名战士壮烈牺牲了。
上午11时,北岸苏军派人举着白旗上岛搬运尸体,我方没有干涉,但珍宝岛自此被我方控制。
第二仗,“红一连”缴获对方一辆坦克
苏军在3月2日一役吃了大亏,很快调集重兵,于3月15日对珍宝岛进行第二轮进攻。飞机、大炮对着珍宝岛及其周边,进行了一阵猛烈的炮轰,之后,十几辆坦克、装甲车在飞机、大炮掩护下,气势汹汹地向乌苏里江南岸杀来。
我方进行了周密的准备,“红一连”击毁了8辆装甲车。当时苏军最先进的坦克装甲很厚,从正面、背面、上面都打不穿。不过我方事先在内河3米厚的冰层中埋设有反坦克地雷,从下面攻击坦克,一辆坦克的履带被打坏,驾驶员跳坦克时被击毙。
上级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这辆坦克运回来。“红一连”承担了这一艰巨任务。
苏军每隔一分钟就向这辆坦克旁边打一发炮弹,将坦克周边打出很多冰窟窿,不让我方靠近。“红一连”战士冒险进入坦克,将坦克内的炮弹、红外线瞄准仪等设备拆下。正在这时,一颗炮弹在坦克顶上炸响,幸亏坦克装甲较厚,没有造成伤亡。我军虽运走了部分零部件,但没人会开这种坦克。“红一连”在南岸装上3台绞盘机,想把坦克拖回来,北岸苏军拼命打炮阻止,坦克拖了二三米,就卡在一个炮弹坑里,拖不动了。
此后一个多月,争夺坦克成了战场的中心。对方出动直升机在坦克上空盘旋,用炮火阻止我军接近坦克。杨学忠急得满头冒汗。10天后,他想出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我方用苏制斯大林-100战壕机在南岸挖战壕摆出固守架势,暗地派潜水员潜到冰层下,将坦克的炮塔和车体拆开。车体坠入江底,我方利用战壕机的动力把车体拖了过来;4月,我方又在冰面上挖出冰槽,用战壕机将炮塔拖回。
这辆坦克后来被送到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陈列,成为苏军侵略我珍宝岛领土的铁证。
1969年5月7日,“红一连”被军部记“集体一等功”,军部还作出决定,号召全军官兵学习“红一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1969年6月,“红一连”换防,撤回哈尔滨。
(特别鸣谢线索提供者、“珍宝岛事件”中国老兵郭运怀同志)